佛羅倫斯冰淇淋店記

圖：手工冰淇淋是遊意大利必吃美食

佛羅倫斯在意大利中部，是著名的藝術之都、文藝復興發源地；一九九八年，我和美國鄰居傑伊一同前往瞻謁。規劃行程時，我們查閱了很多資料。有一本書的作者，詳盡介紹佛羅倫斯歷史、人文、藝術等背景之後，建議讀者嘗一嘗當地的冰淇淋。依書上所說，我和傑伊真的去店裏買了一盒。望着那盒子，我不由地心生好奇：這當中難道會有什麼藝術的奧秘嗎？時值三月，春寒料峭，傑伊卻偏偏選了薄荷味的冰淇淋，看上去都清涼清涼的；吃上一口，我冷得牙齒打顫，好奇心卻並未得到滿足。沿街拐過一道彎，發現有一家冰淇淋專賣店，櫃枱後擺着各式各樣的冰淇淋，足有二三十種，五光十色，琳琅滿目！書上推薦的會不會就是這裏的冰淇淋呢？我和傑伊都這樣想，只是連一丁點冰淇淋都吃不動了。

二○○九年五月初，我和妻子智紅來到佛羅倫斯。我們先去美術學院，瞻仰米開朗琪羅的作品「大衛雕像」，然後又到烏菲茲美術館，觀賞波提切利的油畫「維納斯的誕生」。時間已過晌午，我們熱汗涔涔，口乾舌燥。我忽然想起了書上推薦的冰淇淋，於是趕忙向廣場上的幾位保安員打聽，說我們想找最好的冰淇淋店。「維沃利！」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按他們指示的方向，我和智紅兜兜轉轉地找了半天，最後發現「維沃利」居然開在一條小巷子裏：顯然不是我一九九八年見過的冰淇淋專賣店。

這家店面不大不小，櫃枱外有幾張桌子，坐得下十幾個客人。招待我們的是一位黑髮女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將冰淇淋的品種、口味、售價一一說給我們聽。她講的英語帶着意大利腔，單詞重音總放在倒數第二個音節上，很有特點，也很好聽。她招呼我們隨意坐，因為來客的高峰期還沒到，一小時以後人就會多起來。於是我們從容地休息、落汗，一邊細品冰淇淋的味道，一邊與那黑髮女士閒聊。

「你們的貨有什麼獨到之處嗎？」我問她。

「普通冰淇淋由機器生產，基本原料是奶油；我們的冰淇淋以手工生產，原料用牛奶加奶油，因而脂肪含量低。」她的回答令我滿意。

妻子感覺這冰淇淋的味道更濃郁，可脂肪含量低怎會使味道變濃呢？她不解。該不會是她身在異國的心理作用吧？而我也感覺這冰淇淋味道濃。黑髮女士解釋說：比起手工拌料，機器拌料速度高，攪入冰淇淋中的空氣卻要多一倍，好像將冰淇淋「稀釋」了，維沃利手工拌料的冰淇淋自然味道更「濃」；在原料裏摻假也是影響味道的重要原因，而維沃利製作的冰淇淋全部採用上佳原料。我仔細回味，當年在佛羅倫斯嘗過的薄荷味冰淇淋，的確無法與維沃利的貨相比！

黑髮女士熱情、幹練，原來她就是店主人！她名叫西爾瓦娜，是家中幺女，沒出嫁；幾年前父親過世，由她繼任掌門人，媽媽、姐姐、姐夫都是幫手。她說，這店是爺爺於一九三○年開的，最初經營牛奶、咖啡和甜點，後來才改為專營冰淇淋。

我們非常喜歡維沃利的手工冰淇淋，西爾瓦娜也邀請我們再來做客。讓人糾結的是：一旦離開，我們就不一定能找回這小巷子了！明白了我們的心思，西爾瓦娜笑着說，「不用擔心，我來告訴你們怎樣走，一定能找到！」於是我們一同到店門口，她便指起了路：「在聖十字教堂前，沿但丁雕像所注視的方向走，經過噴泉，穿過廣場；順着托爾塔路再走一小段，到頭，右手邊就是維沃利。」統共不過兩三分鐘路程。

原來那就是但丁雕像？原來雕像後那宏偉建築就是聖十字教堂？那是米開朗琪羅和伽利略的長眠之所啊！其實來時我們就從教堂前經過，但這座城裏教堂、雕像實在太多，我們便「有眼不識荊山玉」，生生把「佛羅倫斯的西敏寺」錯過了！多虧這家店，讓我們不僅享受到美味的冰淇淋，還認識了一條非同尋常之路。

【來源：大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