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意大利麵

圖：意大利麵最常見以「直麵」作主要食材（資料圖片）

意大利麵比意大利足球更有名氣，更有人緣，更有歷史，知名度更高。在意大利，有不愛好足球，從不看足球的意大利人，卻沒聽說有不愛意大利麵從不吃意大利麵的意大利人。在意大利，如果你不知道意大利足球，不知道意大利的科西嘉島，不知道比薩有斜塔，羅馬有萬神殿；沒去過羅馬的大鬥獸場、凱旋門；意大利人會向你表示同情和遺憾；但如果你不知道此世此間有意大利麵，意大利人會向你示意他的不滿、憤怒，甚至蔑視，因為無視意大利麵，就等於輕視意大利。「只要意大利麵在，意大利就不會亡。」這太莊嚴也太正式了，但這就是意大利人心中的意大利麵。

講一段可能讓意大利不太愉快的往事。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軍在北非戰場上反敗為勝，阿拉曼戰役大獲全勝，生俘意大利軍隊無數，無數並非虛指。當邱吉爾詢問英軍前線指揮官奧金革克時，奧金革克的回答是：「無數，數不清！」邱吉爾不滿意，因為這不是一名軍隊指揮官的語言。奧金革克立即回答：「大約有五英畝的軍官，有二百英畝的士兵。俘虜太多，根本無法管理，也管不過來，就讓意大利俘虜自己蓋俘虜營，自己關自己，自己管理自己。」當邱吉爾問還有什麼萬急之事嗎？奧金革克焦急地說：「急需意大利麵。有了意大利麵，一切都平安。因為這幾天，所有意大利俘虜無論軍官還是士兵都眼巴巴地盼望着意大利麵。」據說在阿拉曼戰役中有那麼多數不清的意大利士兵投降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盟國飛機把意大利的後勤倉庫炸了，前線的官兵再無意大利麵吃，意大利官兵寧可餓得拿不動槍炮也絕不食其他北非食物，士氣因之大衰。這倒讓我想起，繳槍不繳醋葫蘆；只繳大槍，不繳煙槍的故事。美國人說，不自由毋寧死，說得有種。意大利人說無意大利麵毋寧降，意大利人也有種，民以食為天，意大利人解釋得更生動更具體。

意大利麵對意大利人太重要了，它甚至關係着戰爭的勝負和國家的安危。那位幾乎在意大利生活一輩子的紅衣大主教賈科莫．比菲曾在美國演講，讓所有美國人和在美國的意大利人歡呼雀躍。他說意大利人只有兩個普世公認的價值觀；一是宗教，另一個就是意大利麵。世上絕無僅有。我是中國人，我也擊節稱好。

意大利麵是統一的麵，在意大利只有意大利麵。無論你從羅馬、米蘭走到那不勒斯、都靈，無論你在佛羅倫斯還是在熱那亞，無論你走到哪裏，坐在哪家餐館，你點的是羅馬麵、米蘭麵還是威尼斯麵、博洛尼亞麵，端上來的只能是意大利麵，意大利只有一盤麵。意大利人把愛國教育也毫不留情地貫穿到意大利麵中。他們把意大利麵的澆汁、澆頭，作成一面意大利國旗，白麵上澆一溜紅紅的番茄醬汁，然後再配上綠色的蔬菜汁。我在羅馬時面對興致勃勃、熱情洋溢的意大利友人端到面前的意大利麵，不知如何開吃？因為上面飄着一面意大利國旗。意大利友人問我你們中國的麵不是有更多說道嗎？你吃中國麵也這麼為難嗎？實話實說，我從來沒有面對蒙着中國國旗的中國麵。

意大利麵在意大利是一枝獨秀，用中國俚語講叫千頃地一根苗，老爺廟前的旗桿獨一份。中國麵恰恰相反，中國麵是萬紫千紅，百花齊放。在中國有名的麵絕不至「百花」，山西刀削麵、北京炸醬麵、岐山臊子麵、蘭州牛肉麵、新疆拉條子、河南燴麵、鯉魚背麵、湖北熱乾麵、四川擔擔麵、江蘇奧灶麵、鎮江鍋蓋麵、杭州片兒川、福建伊府麵、吉林延吉冷麵、廣東雲吞麵、天津打鹵麵、山東熗鍋麵，手擀麵、拉麵、抻麵、揪麵、拔麵、攪麵、切麵、撈麵、炒麵、挑麵、壓麵、乾麵、湯麵、拌麵、楚麵、軟麵、片麵、褲帶麵、丁丁麵、手撕麵、剝刀麵、撇撇麵、餄餎麵，誰能說清中國到底有多少麵？據不完全統計，中國麵條有一千多種；也據統計，在中國乃至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吃遍中國麵。

這讓意大利人瞠目結舌。但意大利人也幽默。他們說我們意大利麵更專一。但隨後意大利人就自豪起來，因為意大利麵不但是意大利的麵，意大利的國麵，而且意大利麵也是世界麵，全世界都在吃我們意大利麵。歐洲暫且不說，跨海越洋美洲、澳洲，甚至亞洲、中國，都在吃意大利麵，可以無愧地說，走向世界的意大利麵。

【華發網根據大公報採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