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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飄落之前》:瓊瑤記錄看護失智丈夫心情 呼籲善終權

更新時間:2018-03-26 09:00來源:網絡作者:@aiman人氣:443823

《雪花飄落之前》:瓊瑤記錄看護失智丈夫心情  呼籲善終權

瓊瑤今出版新書《雪花飄落之前》,內容描寫丈夫、皇冠集團創辦人平鑫濤失智照護的心得,首刷2萬本,第一天就登上博客來即時榜第7名。她昨出席記者會,談到平鑫濤之際,情緒激昂,兩度拭淚,她也憶起兩人曾約定活夠了,就要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一起安樂死,但後來平鑫濤忘記此事,她還提醒他:“我們不是有個約定,要一起去死?”但當時平尚未失智,安撫瓊瑤要自然而生、自然而死。

據《KUGOU.TV》報道,她拿著熱騰騰的新書,到醫院探望平鑫濤,對他說:“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問及平的現況,她不願公開平的病容,只形容平的手已如同雞爪般幹枯,並說醫生判定他沒有意識,也不會再醒來。

她今重申出書動機是為了平鑫濤,“我夢到他拿了一疊稿紙,命令我『寫!』他放棄自己的善終權,要我告訴這個社會善終權的重要。”她回想平鑫濤第一次插鼻胃管,就是在她剛好離開急診室的那2小時,“我一回來就看到他被插管,他抓著我的手說『救我!只有妳能救我!』”讓她悲痛不已,跪在病床旁允諾他不再插管。

此外,談到與平家子女的爭執,她稱自己5月與平家子女為了平鑫濤的善終權爭論不休,後來她“含悲忍淚、道歉認錯”,並關閉臉書留言,沉澱自己來寫書,問及目前雙方關係,她坦承“避免見面”,並說:“若他們有一天想通了,我願意張開雙手擁抱”,她盼望雙方未來能大和解。

而她過去在皇冠出版的65本版權上月也全數收回,她說自己與皇冠從沒簽約,只有她和平“愛的約”,未來將換出版社重新出版;至於未來也將和孫女合作繪本。

對平鑫濤病況,平雲說:“父親中風後一直有意識,他不是植物人也不是昏迷,身體狀況目前很穩定,之前還特別照了腦部斷層掃描作確認,醫生判斷未來還可能有進一步改善。”他表示,和瓊瑤要解開的不是誤會,而是希望她放下,“這件事被混淆了,大家要討論的不是我父親的善終權,鼻胃管是很正常的醫療手段,瓊瑤阿姨把鼻胃管汙名化之後,會不會因此誤導病人的治療,我比較擔心這件事”。

人物評價

平鑫濤,一個永遠堅持理想、追求突破的資深出版人!三十多年的青春歲月中,他都在貧窮和煎熬中度過,但是他從不放棄希望,始終踏實樂觀邁向目標,從五年DJ、十四年公務員、五千多天聯副主編的點滴累積,到出版六百多期皇冠雜志、三千多種叢書、拍攝十六部電影、六百多小時電視劇。

他的精力、創造力和永不妥協的驚人毅力,爆發出絢爛光彩的成績!如今是收成的時刻了,但平鑫濤仍不松解。在忙碌的工作之餘,他寫出最真摯的一字一句,翔實記載在逆境中奮鬥的曆程、戲劇圈不為人知的秘辛、與作家們互動的學習與感動;並以從容的態度、深厚的智慧,提出獨特的生活哲學。

延伸閱讀:瓊瑤:平鑫濤見到我,他這頭“牛”突然發現了“織女”

編者的話:最近,作家瓊瑤經典作品新版上市,第一輯定名“光影輯”,收錄了瓊瑤極具代表性的《窗外》《一簾幽夢》《在水一方》《煙雨濛濛》《庭院深深》和《幾度夕陽紅》,由中南博集天卷與湖南文藝出版社聯合出版。經出版方授權,文彙轉載瓊瑤所作的最新自序,從中看看她的創作心路曆程,以及對愛人家人的感情。

我生於戰亂,長於憂患。我了解人事時,正是抗戰尾期,我和兩個弟弟,跟著父母,從湖南家鄉,一路“逃難”到四川。六歲時,別的孩子可能正在捉迷藏,玩遊戲。我卻赤著傷痕累累的雙腳,走在湘桂鐵路上。眼見路邊受傷的軍人,被拋棄在那兒流血至死。也目睹難民爭先恐後,要從擠滿了人的難民火車外,從車窗爬進車內。車內的人,為了防止有人擁入,竟然拔刀砍在車窗外的難民手臂上。我們也曾遭遇日軍,差點把母親搶走。還曾骨肉分離,導致父母帶著我投河自盡……這些慘痛的經曆,有的我寫在《我的故事》裡,有的深藏在我的內心裡。在那兵荒馬亂的時代,我已經嘗盡顛沛流離之苦,也看盡人性的善良面和醜陋面。這使我早熟而敏感,堅強也脆弱。

抗戰勝利後,我又跟著父母,住過重慶、上海,最後因內戰,又回到湖南衡陽,然後到廣州,1949

年,到了台灣。那年我十一歲,童年結束。父親在師范大學教書,收入微薄。我和弟妹們,開始了另一段艱苦的生活。我也在這時,瘋狂地吞咽著讓我著迷的“文字”。《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都是這時看的。同時,也迷上了唐詩宋詞,母親在家務忙完後,會教我唐詩,我在抗戰時期,就陸續跟著母親學了唐詩,這時,成為十一二歲時的主要嗜好。

14歲,我讀初二時,又迷上了翻譯小說。那年暑假,在父親安排下,我整天待在師大圖書館,帶著便當去,從早上圖書館開門,看到圖書館下班。看遍所有翻譯小說,直到圖書館長對我說:“我沒有書可以借給你看了!這些遠遠超過你年齡的書,你都通通看完了!”

愛看書的我,愛文字的我,也很早就開始寫作。早期的作品是幼稚的,模仿意味也很重。但是,我投稿的運氣還不錯,十四歲就陸續有作品在報章雜志上發表。成為家裡唯一有“收入”的孩子。這鼓勵了我,尤其,那小小稿費,對我有大大的用處,我買書,看書,還迷上了電影。電影和寫作也是密不可分的,很早,我就知道,我這一生可能什么事業都沒有,但是,我會成為一個“作者”!

這個願望,在我的成長過程裡,逐漸實現。我的成長,一直是坎坷的,我的心靈,經常是破碎的,我的遭遇,幾乎都是戲劇化的。我的初戀,後來成為我第一部小說《窗外》。發表在當時的《皇冠雜志》,那時,我幫《皇冠雜志》已經寫了兩年的短篇和中篇小說,和發行人平鑫濤也通過兩年信。我完全沒有料到,我這部《窗外》會改變我一生的命運,我和這位出版人,也會結下不解的淵源。我會在以後的人生裡,陸續幫他寫出65本書,而且和他結為夫妻。

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本小說,或是好幾本小說。我的人生也一樣。幫皇冠寫稿在1961

年,《窗外》出版在1963年。也在那年,我第一次見到鑫濤,後來,他告訴我,他一生貧苦,立志要成功,所以工作得像一頭牛,“牛”不知道什么詩情畫意,更不知道人生裡有“轟轟烈烈的愛情”。直到他見到我,這頭“牛”突然發現了他的“織女”,顛覆了他的生命。至於我這“織女”,從此也在他的安排下,用文字紡織出一部又一部的小說。

很少有人能在有生之年,寫出65 本書,15 部電影劇本,25

部電視劇本(共有1000多集。每集劇本大概是1.3萬字,雖有助理幫助,仍然大部分出自我手。算算我寫了多少字?)。我卻做到了!對我而言,寫作從來不容易,只是我沒有到處敲鑼打鼓,告訴大家我寫作時的痛苦和艱難。“投入”是我最重要的事,我早期的作品,因為受到童年、少年、青年時期的影響,大多是悲劇。寫一部小說,我沒有自我,工作的時候,只有小說裡的人物。我化為女主角,化為男主角,化為各種配角。寫到悲傷處,也把自己寫得“春蠶到死絲方盡”。

寫作,就沒有時間見人,沒有時間應酬和玩樂。我也不喜歡接受採訪和宣傳。於是,我發現大家對我的認識,是:“被平鑫濤呵護備至的,溫室裡的花朵。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我聽了,笑笑而已。如何告訴別人,假若你不一直坐在書桌前寫作,你就不可能寫出那么多作品!當你日夜寫作時,確實常常“不食人間煙火”,因為寫到不能停,會忘了吃飯!我一直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我是“書房裡的癡人”!因為我堅信人間有愛,我為情而寫,為愛而寫,寫盡各種人生悲歡,也寫到“蠟炬成灰淚始幹”。

1989年,我開始整理我的“全集”,分別授權給大陸的出版社。台灣方面,仍然是鑫濤主導著我的全部作品。愛不需要簽約,不需要授權,我和他之間也從沒簽約和授權。從那年開始,我的小說,分別有繁體字版(台灣)和簡體字版(大陸)之分。因為大陸有13億人口,我的讀者甚多,這更加鼓勵了我的寫作興趣,我繼續寫作,繼續做一個“文字的織女”。

時光匆匆,我從少女時期,一直寫作到老年。鑫濤晚年多病,出版社也很早就移交給他的兒女。我照顧鑫濤,變成生活的重心,盡管如此,我也沒有停止寫作。我的書一部一部地增加,直到出版了六十五部書,還有許多散落在外的隨筆和作品,不曾收入全集。當鑫濤失智失能又大中風後,我的心情跌落穀底。鑫濤靠插管延長生命之後,我幾乎崩潰。然後,我又發現,我的65部繁體字版小說,早已不知何時開始,已經陸續絕版了!簡體字版,也不盡如人意,盜版猖獗,網絡上更是淩亂。

我的筆下,充滿了青春、浪漫、離奇、真情……各種故事,這些故事曾經絞盡我的腦汁,費盡我的時間,寫得我心力交瘁。我的六十五部書,每一部都有如我親生的兒女,從孕育到生產到長大,是多少朝朝暮暮和歲歲年年!到了此時,我才恍然大悟,我可以為了愛,犧牲一切,受盡委屈,奉獻所有,無須授權……卻不能讓我這些兒女,憑空消失!我必須振作起來,讓這六十幾部書獲得重生!這是我的使命。

所以,在我已進入晚年的時候,我的全集,再度重新整理出版。在各大出版社爭取之下,最後繁體版花落“城邦”,交由春光出版。簡體版是“博集天卷”勝出。兩家出版社所出的書,都非常精致和考究,深得我心。這套新的經典全集,非常浩大,經過討論,我們決定分批出版,第一批是“影劇精華版”,兩家出版社選的書略有不同,都是被電影、電視劇一再拍攝,膾炙人口的作品。然後,我們會陸續把六十多本出全。看小說和戲劇不同,文字有文字的魅力,有讀者的想象力。希望我的讀者們,能夠閱讀、收藏、珍惜我這套好不容易“浴火重生”的書,它們都是經過千錘百煉、嘔心瀝血而生的精華!那樣,我這一生,才沒有遺憾!

平鑫濤孫女臉書全文:

現實終究不是戲,沒有這么多的算計,只有不同的立場,這才是真相。

由於最近瓊瑤在臉書上一系列嚴重偏離事實的貼文,我爺爺的病情變成了連載故事,引起了諸多關注討論。身為家族的第三代,很多事我們無法代替辯駁,但也一直鼓勵從頭到尾見證一切的爸爸出來說句公道話,不只是表明家屬的心情立場,也還原現場的真實狀況。

我爸爸一向注重隱私,基於對爺爺的敬重,多年來對於瓊瑤女士一直以禮相待。為了顧全爺爺,更一再隱忍許多莫須有的指控。但事態演變至此,已經到了我們不得不站出來澄清事實的時候。

以下是爸爸寫給瓊瑤的公開信,沒有華美的詞藻,沒有戲劇化的台詞,沒有激烈的情緒,只有身為人子最深的哀痛與不捨。

[一封沉重的公開信]

瓊瑤阿姨:

自從3月12日您發表寫給中維、鏽瓊的公開信後,這一個半月來一路看您的發文,心情也從一開始的體諒與理解,逐漸轉變成心痛與不解。儘管您在文章中所述有許多地方跟事實有所出入,基於我們對於父親的尊重,一直隱忍至今。但看了您4月28日的發文甚至不惜動用三字經開罵,考慮良久,覺得還是需要代表我們三個子女表達一下我們的立場。

您要表達您對安樂死的支持,我們一向尊重。您要追憶過往跟父親的恩愛,我們沒有意見。您要藉由貶損、醜化我們來凸顯您照顧父親的偉大,我們概括承受。但我們不能接受的是,父親的病情被炒作成有如本土連續劇般的八卦題材。看到一群並不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真相的網友跟著批評、指責,讓我深深有一種荒謬的感覺。他們講的不是什麽陌生人,而是我們的父親啊!當這些事不關己的網友在拼命按讚、分享之際,他們也彷彿在責備我們:‘怎麽不早點讓我們的父親去死,要讓瓊瑤受這種苦?’這原本是我們的家務事,卻被迫將父親的生命送上公審的祭台(而且大家都告訴我們應該判父親死刑),對身為子女的我們來說,這是一件多麽殘忍又令人感到心痛的事!

您一直念茲在茲插鼻胃管的事,但其實真正的重點始終不在於究竟要不要插鼻胃管這件事,而是我們跟您對於父親值不值得繼續活下去的認知不同。父親的遺囑寫得很清楚(跟是不是出自您打的字沒有關係,我們也有當面向父親確認父親的意願):‘當我病危的時候,請你們不要把我送進加護病房。我不要任何管子和醫療器具來維持我的生命。更不要死在冰冷的加護病房裡。所以,無論是氣切、電擊、插管、鼻胃管、導尿管。通通不要,讓我走得清清爽爽。’開宗明義的前提就是‘當我病危的時候’,但問題是所有醫生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有判定過父親病危或陷入重度昏迷,他只是失智而已。

您真正一直無法接受的其實是父親‘失智’這件事。對於您來說,父親得了失智症,不再記得您,無法對您說愛,就是‘沒有靈魂的肉體’,就不值得活下去,不如去安樂死。但對我們來說,即使父親得了失智症,不記得我們了也沒有關係,只要他在自己的世界裡好好地活著就足夠了。他不記得我們,但我們對他的記憶還在,不會因此影響我們對他的敬愛。我們從來沒有不能接受父親失智、退化這件事,他當然無法再回到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平先生了,但他還是我們的父親,這一點就夠了。我也想以您一再提及的蔡佳芬醫師書上的一句話提醒您:‘他的記憶失落了,但他仍渴求愛與被愛’。

還記得您在完全未跟我們商量的情形下,就自行將父親從榮總轉到XX醫院時對我們說:‘對我來說,你們的父親已經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從今以後請你們自己照顧,我要去過我自己的生活了。’既然如此,就請將父親還給我們吧,這是我們最沉痛的請求。

最後,為了避免繼續造成誤會下去,請容我針對父親最後兩次住進榮總的事實做一些澄清(我都是當事人,人都在現場,應該也有資格說這些話)。

第一次是父親突然發高燒嘔吐,神智不清,您來電要我帶著父親的遺囑趕到榮總急診室。我趕到急診室後,您卻只是一直在跟醫生強調‘我是瓊瑤’、‘我的先生是重度失智’,放著父親在一旁呻吟,禁止醫生做任何醫療處置,反而急著跟醫生逐字念遺囑內容,我的心裡十分著急,連陳主任也束手無策。後來是急診室的總醫師看了遺囑,冷靜且耐心地跟您解釋:‘遺囑上寫的是“病危”,但平伯伯還沒有到病危的程度,應該只是因為感染造成發燒,只要施以適當的治療就可以痊癒,您不必太過擔心。’您的情緒才比較緩和下來。當時完全沒有討論要不要插鼻胃管的事。

後來父親被移到急診室加護病房觀察,早上7點多淑玲先陪您回去休息,晚一點平珩也趕來,剩我們兩個一起陪伴父親。父親在急診室加護病房病情穩定下來,也逐漸退燒了,蔡佳芬醫師過來探視後說,父親已可轉到一般病房,但一般病房沒有床位要等,如果我們不介意的話,她可以幫忙先安排到精神科病房。我和平珩當然馬上同意。

病房因為需要整理,在轉到病房之前,父親先被推到精神科的備用房間等待。這時父親已經退燒恢複神智了,因為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這時候根本沒有插鼻胃管),父親醒來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問‘為什麽要給我動手術?’(他以為插氧氣管是要動手術)我和平珩還有護士都跟他解釋沒有要給他動手術,請他放心,他才安下心來,還發揮一貫的幽默感跟護士小姐說笑,說護士小姐這麽體貼細心,問她要不要來皇冠上班?逗得護士小姐咯咯笑。但就像您一直強調的,健忘的父親後來又忘了這件事,才會又跟您交代他不要動手術。從頭到尾,這件事都跟插鼻胃管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麽後來為什麽會插鼻胃管呢?父親在等待室的時候,精神科的醫師跟我們商量,問我們急診室加護病房的醫師有沒有建議插鼻胃管?我們說沒有。醫師進一步解釋:站在病人的立場,因為現在發燒的原因不明,還在檢驗中,為了避免吃東西和喂藥時嗆到,造成二次感染,還是建議先插鼻胃管比較安全,等父親恢複後就可以拔掉,只是暫時性的安全措施。因為立即要喂藥,如果同意插管的話,建議就馬上插比較好。我和平珩商量後,決定尊重醫師的專業判斷同意插管。護士小姐還好心地提醒,他們的病房只有硬管,插了比較不舒服,建議我們可以自費去買比較細的軟管,平珩馬上去買。從頭到尾,這件事(之所以插管)都跟醫院誤判是肺部感染一點關係都沒有,當然更談不上是‘白插’了。

我當天待到下午一點多,看父親的情況穩定了,就先離開醫院回公司上班,平珩則待到更晚。想不到等到您下午4點回到醫院,看到父親插了鼻胃管就勃然大怒,指責我們背著您偷偷插管。我之後兩度想要跟您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被您打斷,完全不由分說,最後更寫成4月23日的貼文,其中所述的時間和事情經過與事實有極多出入,令人遺憾。

至於父親這次長期住院,起因並非突發性的發燒,而是另一位印尼看護安妮照顧不周讓父親摔倒,腦部受到撞擊引發中風。看了您的文章更感到十分訝異,雖說人生如戲,但那些戲劇化的‘情節’和‘對白’究竟是怎麽來的(連我也成了‘演員’之一)?我沒有如您小說家、編劇家的文筆,只能就事實做一點澄清:

我不知道劉醫師是否事先跟您有所協議或默契,當天是劉醫師約齊所有家屬一起解釋病情。現場的氣氛凝重,我們一邊聽劉醫師解釋父親的病情,平瑩一邊掉淚,我們的心情和表情都十分沉重,但很抱歉沒有撕心裂肺地哭吼。劉醫師解釋完父親的病情後委婉地說,站在醫師的立場不會放棄病人,只要病人和家屬願意接受治療,他們一定會盡力治療。但她看過這麽多病人,各種情況都遇過,無論家屬做任何決定,她都可以理解(意思是即使放棄治療也沒有關係)。您一直在意和追問的是,如果接受治療,父親還可不可以恢複到過去的樣子?劉醫師斷言,每次中風,父親的狀況就會再下滑一些,即使度過這次難關,狀況也只會持續下滑,是不可能再恢複到以前的樣子了,問我們可不可以接受?如果還是決定接受治療,接下就要考慮插鼻胃管的問題。如果不插鼻胃管,就是打點滴維持一點營養,一直到病人撐不下去過世為止(也就是讓父親慢慢餓死)。

平珩問:‘如果不插鼻胃管,通常可以撐多久?’劉醫師說不一定,快則幾天,但也可能拖上一陣子,他們無法肯定。真的就要讓父親這樣慢慢餓死嗎?我們心裡都感到十分不忍,事關父親的生死,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決定,三個人面面相覷,無法開口。過了片刻,平瑩身為大姐,率先打破沉默,問劉醫師:‘如果現在不插管,有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劉醫師回答說沒有。平瑩就說:‘這麽大的事情,我們一時很難決定,可否暫時先維持基本的治療觀察看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商量?’劉醫師表示完全可以理解,就結束了當天的家屬說明會。這就是當天發生的全部事實經過,您文中那些精採的情節和對話,我實在完全不知道是怎麽跑出來的?專業如劉醫師,即使私下贊同您的意見,也不可能對其他家屬說出這樣的話、表現出這樣的態度來。

至於插鼻胃管的決定,則是幾天以後的事。我們衡量父親一直是生命的鬥士,只要有一絲希望,就從來不會放棄(無論是對他的事業,還是自己的身體),他也曾多次化不可能為可能。我們並詢問了一些醫生朋友的意見,最後才做成這個決定。這當然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跟您的溝通更是困難。對您來說,您認為父親應該死;對我們來說,我們選擇了讓父親活下去。但如果您說一個人沒有權利決定另一個人該如何生、如何死,那麽豈不更沒有權利決定另一個人該不該生、該不該死?這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我們和您只是做了不同的選擇,不是罪大惡極。

事實上,父親在插了鼻胃管後也並沒有如您所說的一睡不醒。父親順利恢複意識,有一段時間還能做簡單的應答和數數,您每次總要追問父親愛不愛您,他也都會回答。但他的持續退化是必然的,我們都有心理准備,也都可以接受,我們從來沒有企求父親要回到以前的樣子。沒有人會期望看到自己的父親臥病在床,這一年多來,兩頭奔忙、心力交瘁的並不是只有您一個人而已。但即使現在要我再做一次相同的抉擇,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我並不後悔。

您和父親感情的事,外人無從置喙,但身為子女,我們從來不曾忘記當年發生過的種種事情以及自己母親所受到的委屈與痛苦。如果一段愛情是建立在傷害另一個人、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的犧牲上,那麽這樣的愛情無論如何並不偉大,也不值得拿來歌頌炫耀。我們一直難以理解您這一連串發文的目的,除了為了出書,所求為何?原本可以引起社會大眾對於長照議題的正面討論,可惜最後卻流於個人情緒的負面發洩。父親50年來對您的照顧總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我們很感謝這一年多年來您反過來對父親的照顧,但比起台灣百分之六十多長照家庭必須完全靠親人自己照料的辛苦,您有1個秘書、2個看護、1個傭人可以使喚,您有兒孫,父親也有自己的子女,您並非孤立無援。我們也很感謝雖然非親非故,但一年多來放棄休假、真正24小時一直在病房裡陪伴、照料父親的印尼看護。我們十分願意照顧自己的父親(但之前平瑩提議說要把父親接回她家照顧,您卻馬上一口回絕),我們也很樂意見到您放下心中的重擔,出去散散心,籌備新戲、寫新的小說,更衷心希望,關於這件‘家務事’的紛紛擾擾,能夠到此為止。

根據新華社、人民網、中國網、中新網、經濟日報等採編【版權所有,文章觀點不代表華發網官方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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