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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我想通過電影表達成長和變化

更新時間:2018-06-24 21:26來源:網絡作者:@nanncy人氣:9302492

6月22日晚,結束了上海國際電影節評委工作的姜文接受媒體群訪,談自己即將上映的新片《邪不壓正》。

姜文這次非常放鬆,盡量在不懟記者的前提下變著法好好回答問題。姜文說,現在的記者很多都是像他閨女那麽大的孩子,愛還來不及呢,不懟。比如在被問到和電影不相幹的,最近熱門的崔永元掐馮小剛事件時,雖然姜文對此並不瞭解,但他還是繞回電影給了一個回答。 “甭管誰跟誰不愉快,誰跟誰勢不兩立,都來看《邪不壓正》,我請,看完了可能這事兒該怎麽著就怎麽著了,邪不壓正嘛,這個很大的道理在裏邊。”

聊到電影,姜文更是滔滔不絕,談了很多自己的看法。

姜文:我想通過電影表達成長和變化  

《邪不壓正》

《邪不壓正》是以抗戰時期的北平為背景,姜文在前幾日的金爵獎主席論壇上已經表達過,想通過這部電影,讓更多的中國人瞭解日本人當年做過什麽,這是他作為導演一種對人世間負責任的態度。“到現在呢,所謂娛樂至上真是一種糊塗的做法,也是一種loser的做法,就是窮成那樣嗎?不娛樂就不能活嗎?很多事兒是不能娛樂,很多事兒是妳必須正確對待的。”

“娛樂至上真是一種糊塗的做法,也是一種loser的做法”

Q:《邪不壓正》是以北平為背景的,前兩天您說想通過這部電影讓人知道日本當年做了什麽,另外彭於晏是不是按照您的風格打造的抗日英雄?

姜文:妳還不如說是不是抗日神劇呢。

Q:我相信不是抗日神劇。

姜文:那妳還真是有見解的人。這話說起來就略微沈重一點,我覺得歷史是不能割裂的。如果我們歷史上有一些悲劇發生,鴉片戰爭有過,八國聯軍有過,甲午戰爭有過,日本人打中國有過,然後中國人出兵去了朝鮮又跟聯合國軍打過,這是另外一個反轉啊,如果妳的東西都是在我們的土地上發生過,那我們應該想一想為什麽會發生。

八國聯軍也好鴉片戰爭也好,基本上是列強對中國的群毆,無論如何作為一個中國人,這件事情是不能夠輕易過去的,無論到什麽年代,妳們家有多少錢,妳們家能不能買飛機,能不能吃喝玩樂吧,也沒有多大的誌向了,但是這件事情是不可以隨便忘記的,因為妳還沒有一個真正的事兒把這事兒翻過來。

我相信朝鮮戰爭實際上讓這個事情有轉機了,我記得當時簽字的時候彭德懷說過一句話,西方人擺幾條軍艦在中國海邊上讓中國投降的日子結束了。

我覺得到現在呢,所謂娛樂至上真是一種糊塗的做法,也是一種loser的做法,就是窮成那樣嗎?不娛樂就不能活嗎?很多事兒是不能娛樂,很多事兒是妳必須正確對待的。

七七事變的時候,中國確實是在被日本人欺負,因為它不但是一個原來打過中國的,而且它應該當時算工業上的強國,工業上它早早的去向西方學習,明治維新他們做了很多努力,中國剛剛從清朝過來,加上民國北洋時期軍閥混戰。

我一直覺得那個時候民國沒有什麽正經的,瞎打,自己吹牛逼,有那麽幾個家裏有錢的,然後剩下一幫人就瞎搞對象。我覺得他們不靠譜。

1937年的時候的確面臨著國破家亡,的確是在必須全民抗戰的時候,故事在這個事兒發生,裏邊會談到復仇,會談到給妳帶來遭心痛苦甚至傷害甚至殺掉妳的親人的這些人和集體的時候,妳無論作為一個個人還是作為一個集體,妳應該怎麽反應?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

我去日本的時候我看很多人在地鐵裏看書,我們的孩子不看書,想起來嚷嚷一陣,想不起來就忘了。他一直記得,他一直知道怎麽對待隔壁這個很大的國。

我這多說了啊,就想起拿坡侖說這話,說中國是個睡著的獅子,如果這話存在的話,好不容易醒了就別老睡回籠覺了,還不起床在床上賴著裝小、裝嫩、裝受不起罪,這有什麽意思啊?太loser了。妳還得走。

我在英國拍戲的時候我覺得英國人比中國人勤奮多了,他們早上4點鐘起床,5點鐘幹活,很晚才回去。給我穿衣服的人從來沒站過,一直都是跪著,要麽單腿要麽雙腿跪著,他覺得妳別幫忙,這是我的工作,而且地上有水。我們現在拍戲的時候經常發生這種問題,覺得受不了,覺得熱,然後就生氣了,病了,走。在現場幹活的是日本人、英國人,我跟他說什麽事,就回答“yes,boss”。我說妳們怎麽不累?他說我累,但是我必須在這兒。反而打的那些跟頭趔趄的都是日本人,我說那我們為什麽這麽嬌氣?有什麽資本嬌氣?不是都是農民的孩子嗎怎麽變成這樣了?這是非常讓我警惕的一件事兒。沒那麽嬌氣,可以吃點苦。

“女人對我來說一直就像神一樣的存在”

Q:您所有的作品大家都覺得是充滿男性荷爾蒙的,但我覺得您電影裏面非常有意思的是所有的女性角色都特別有魅力,特別不同,想讓您介紹一下這部電影裏的兩名女性角色。

姜文:女人對我來說一直就像神一樣的存在。神妳知道吧?就是妳也弄不懂是怎麽回事兒,但是妳還老得想弄懂,老得侍候著,就是神嘛。

電影裏確實一直是這樣表現的。但是我覺得作為男人不應該這樣對待女人嗎?妳應該告訴他們都像姜文這樣做就可以了。我其實不想把那女的弄的跟丫鬟似的,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是不是《紅樓夢》裏說的,說女人水做的,男人土做的。本來就是,隨便哪兒的一個女的都看著順眼,但是可不是隨便哪個男的都看著順眼,男人得需要學習、修煉才能變得像樣子。女人妳看農村的婦女都可以教育他的第三代、第四代,她先天的悟性都比男人好很多。我們男人是需要努力的,是需要讀書、努力、奮鬥,去互相辯論的。女人真的是,我覺得跟上帝近一點吧。

“我通過電影表達成長和變化”

Q:《邪不壓正》是改自張北海老師的《俠隱》,您說自己對俠情不太有興趣,那您對這個感興趣的是什麽?

姜文:所以我改成《邪不壓正》,我把俠字隱了。

Q:改成《邪不壓正》,是想透露什麽?

姜文:我覺得《俠隱》作為小說特別好,但是我跟許知遠也說過,我說好多人問我妳是拍的阿炳的故事嗎?我說不是他的故事,那說為什麽是“瞎引”啊?我說不是瞎引,是《俠隱》。總之我不想讓人家誤會,就是這樣。

Q:您想通過影片表達什麽?

姜文:我沒法回答妳的問題,如果有人用嘴回答妳他的電影表達了什麽,妳也別信,為什麽呢?因為屬於兩種表達方式。我這麽說行嗎?

妳如果還不滿足我就告訴妳,我通過電影表達成長和變化。

“張北海有能力有才華有創造性,小說寫得好”

Q:在原著中李天然是結婚之後師傅一家人被殺害的。

姜文:結婚了嗎?

Q:原著中是這樣的。

姜文:咱倆不是一本書嗎?

Q:是的,我看您把他的年齡改得很小,13歲的時候他師傅被人殺的,我不知道您為什麽做這樣一個大的改動?

姜文:我是這樣的,我跟妳們透一個底吧,我改編王朔的《動物兇猛》的時候我就記住了,根據我的記憶寫出了一個劇本《陽光燦爛的日子》,他們說妳跟這個不一樣,很多事兒不是這樣的,我說是嗎?我記得就是這樣的,所以妳提醒我肯定也有這個問題會發生,我記得我就是把張北海寫的東西給變成電影了,如果說裏邊有差距,那先說我的記憶出問題了。

Q:您這屬於詭辯嗎?

姜文:不是詭辯,是誠實。而且我覺得張北海的小說寫的很好,就是十年我都抓在手裏想把它拍好,很少有這樣的小說。

妳記住張北海,張北海是張艾嘉的小叔叔。他的經歷非常有意思,他老早就去了紐約,然後老早又跑到大陸,就想變成大陸人,然後又被大陸的很高的領導說,妳還是回到紐約吧,在紐約可以更好地為人民共和國服務,他就回到紐約做了同聲傳譯,是一個特別嚮往新中國的一個生在北京……他很有頭腦,他知道他離開台灣,他去紐約,他要從紐約再來北京,這個人非常有意思,今年80多歲了可以跟他好好聊聊,人家說話沒有港台腔,雖然他台灣長了那麽久。有能力有才華,有創造性,小說寫得好。

“我特別想拍一個完全在房頂上的故事”

Q:《邪不壓正》和《太陽照常升起》都有房頂上的戲,是您習慣性的一個延續還是失誤?

姜文:肯定不是失誤,因為我特別想拍一個完全在房頂上的故事,但是這個還做不到,因為它還得下來。

我不知道妳們上沒上過房,是特別有意思,我從小就老在房頂上玩兒,妳可以讓底下的人看不著妳,但是妳想看他隨時看。妳說人吧,一般往上看,他都這樣跟人聊天,而妳從上往下觀察的時候,很多時候都發現不了,很簡單就是制高點,妳在制高點可以觀察很多事兒,然後他也不知道,非常有意思。

“每跟妳們多聊一秒鐘心裏就焦慮一秒鐘”

Q:《邪不壓正》現在也進入了宣傳期了,我看了兩條宣傳標語印象很深刻,一個是說“能超越姜文的只有姜文本人”的那條。

姜文:這是不是我們團隊自己編的啊,編的不錯啊。

Q:這一次真的能超越嗎?

姜文:第一成片我還沒看著呢,我每跟妳們多聊一秒鐘心裏就焦慮一秒鐘,從來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兒,幾號首映來著?13,不是,首映那天應該是在這之前的一天,10號,10號了到現在還有幾天?

Q:沒幾天了。

姜文:對,這話說得好。沒幾天了,音樂沒錄完,有一波在美國錄,有一波在法國錄,有一波在中國錄,混錄錄混了一部分,想想我都傷心了,都快流淚了,我為什麽在這兒?

還有那個叫什麽,特技,我每天得拿這個微信,對不起我得給微信做一個好的廣告,我每天拿它看人家發過來說您看行不行,我說有點小,他說妳可以截屏然後把它放大。有軌電車,我說不夠舊,我說除非他買了輛新車,妳要不就特別新,否則妳在街上跑的車就應該是舊的,那麽他們就弄舊,我說這不叫舊這叫臟,他們說舊和臟有什麽區別?我說有軌電車他們叮叮的車這麽長的板從那邊到那邊怎麽也得八九十捆,我說每一棵木頭可能都不是一棵樹上也不是一個年代的,被墊成木板了,刷上漆會產生一個反應,然後這個再與天氣產生反應,我說如果有九十塊木板的話,時間長了可能起碼有八十種顏色,我說妳現在只變成了黑色或者臟色,這肯定不是一個舊的質感,他說“對,妳說得有道理,但是時間是不是來不及啊?”我說那不管,妳先給弄好再說吧。

所以我的確有點焦慮就說萬一13號還沒做完怎麽辦啊?有這個擔心。

Q:那為什麽檔期當的這麽緊?

姜文:那不是我定的,是老闆定的,我也沒辦法。不都講配合唄,就配合唄。

“可以拍電影也能通過拍電影掙名掙利,妳就應該感謝”

Q:您拍了《讓子彈飛》,《一步之遙》和《邪不壓正》,被人看作是一個所謂的北洋三部曲。《讓子彈飛》當年的票房和口碑都非常好,很多人看的很海,《一步之遙》很多人覺得是您自己拍的海。前面兩部片子的口碑對您拍《邪不壓正》會不會有影響?

姜文:沒有什麽,我覺得這都是很正常的,妳得把這個東西全都綜合起來看。其實我沒有想過“北洋三部曲”這麽一說,就是被他們這麽說可能容易聊吧,非要這麽聊也可以啊,就是一個當胸圍一個當腰圍一個當臀圍聊唄,如果說它們仨有關係。但是對我來說我可能還會拍。

不對,這應該不是北洋的事兒,北洋時期應該是在1927年就結束了,這個是民國時候的事兒了,所以非得說北洋三部曲有點牽強,就是過去的事兒反正。

其實《讓子彈飛》別人喜歡我也沒想到,得用那叫什麽來著,《一步之遙》找補找補也許挺好的,這樣我心裏踏實點,要不然弄那麽高的票房不合適。妳又沒那麽想,都是意外,就這樣吧,挺好。

Q:您談一下這個影片的口碑和票房。

姜文:我得這麽跟妳們說,一個人可以看電影就很幸運了,又能拍電影也能通過拍電影掙名掙利,妳就應該感謝,真心的。因為這件事兒不是很多人都能做的,如果妳在這個時候妳還焦慮,妳還患得患失,我覺得妳不配做這個事兒,完全不配。

以前就有這麽一個故事,說一幫耗子忙啊,忙前忙後累得要死,就看一個耗子躺在那兒什麽都不幹,為什麽呢?他會講故事,給別的耗子講故事,別的耗子就把偷來的食品給他吃,他比誰吃的都飽,然後躺在那兒給人講故事,我覺得能變成一個講故事的耗子還要幹嘛?再幹嘛就要遭懲罰了。

我很幸運而且我很高興,妳想拍電影妳就給人講一個故事,然後大家夥因為這個故事迷戀妳,相信妳,可能一輩子都記著妳,妳還掙錢,妳還有名,我去,妳還不高興。我覺得不能這麽聊天,不好。

“什麽叫導演?有話說,說得還挺利索,牛逼的導演”

Q:宣傳電影是不是導演工作中最想擺脫的一部分?

姜文:不是,我其實特別想跟妳們聊天,她要不讓我停,今我聊到通宵都行。我話特別多我沒辦法,我只能把它變成電影,電影裏邊我也話多,而且長。

有一個朋友說過一句話特別有意思,我發現隔幾年就得重新說一遍,因為妳們都換代了。什麽叫導演?有話說,說得還挺利索,牛逼的導演。第二有話說,哪怕說的磕磕絆絆也很真誠,也是好的導演藝術家。最可恨的是沒話說,聊得還挺利索,這是有點騙人,耽誤大夥兒時間,然後還可以了這種,反正妳起碼聊的挺好聽的。再比這還討厭的是又沒話說又聊得不好,妳這確實有點害人,所以就這四種吧。

妳很容易去辨別這些人在幹嘛,妳一聽這個他是有話說的,他確實對這件事情有自己的態度,他聊得不錯,好電影。有話說但是聽著有點費勁或者沒聽懂,但是也是他的話,值得尊重。花言巧語,巧言令色,孔子就說過肯定不是靠譜的人,但是妳讓我高興也可以。沒話說還聊的挺耽誤功夫就算了,不陪他玩兒了。

這裏邊還有個非常簡單的事兒,妳們老說物美價廉,那這兩個量是可以變的,物美不美,價廉不廉。電影是個特殊的東西,電影票是不能動的,電影票均價差不多都那樣,也就是說價廉和不廉不能聊,能聊什麽?只能聊物美,物美這事兒也很簡單,妳花多少錢搭多少工夫我才能衡量,除非妳是天才妳跟我說兩天拍一電影特棒,沒有的,中國乃至全世界沒有見過這樣的。那只能說妳搭多少工夫拍出來的東西才有可能好。說我照抄一個,我倆月拍一個東西,我花特少的錢,那也沒有什麽好處。

我們都這麽多錢,然後我們搭的生命是自己的,倆鐘頭,甭管誰去看都是妳媽妳爸給妳創造的生命在那兒坐了倆鐘頭,花的都是同樣的錢,我只能要求物美。什麽叫物美?像姜文這樣四年拍一個電影,認真去把它拍好,沒別的選擇。

“我不想讓我身上有什麽孩子氣”

Q:現在您是不是也有孩子氣的?

姜文:這問題真夠孩子氣的,我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其實我不想讓我身上有什麽孩子氣,我覺得妳不是孩子以後就別有孩子氣了,妳把孩子氣留給真的孩子吧,妳挺大一個老爺子,您非得有孩子氣算怎麽回事兒啊,不好,我覺得這是一種侵佔。

我都40多歲了,40多歲有什麽孩子氣啊,有也不是真的孩子氣了,頂多就是不成熟吧,或者說孩子和老頭共有的那種氣,那沒辦法,妳到多大也得有。如果說調皮搗亂這就算孩子氣可能簡單了,很多老頭也挺調皮搗蛋的。

“甭管誰跟誰不愉快,誰跟誰勢不兩立,都來看《邪不壓正》”

Q:我知道您跟馮小剛導演私交挺好的,他最近被懟了。

姜文:被誰懟了?

Q:崔永元。

姜文:妳要問什麽?

Q:您對這事兒的看法是什麽?

姜文:我得耐心回答,這事兒我不能對他不尊重,到時候又該說我這個。我覺得這樣,我呢就是特別喜歡拍我想拍的電影,在我電影之外的事兒呢,我努力地想知道的時候也比較困難,因為不是很熟悉好多事兒。但是妳趕巧提這幾個人我還都認識,我不能說我不熟悉,而且有些都很熟悉,我是覺得既然咱們今天是在談《邪不壓正》,妳現在又把小崔和誰來著?

Q:馮小剛和崔永元。

姜文:我覺得很簡單,無論是誰跟誰,我請他看電影,都來看《邪不壓正》,甭管誰跟誰不愉快,誰跟誰勢不兩立,都來看《邪不壓正》,我請,看完了《邪不壓正》可能這事兒就該怎麽著就怎麽著了,是吧,邪不壓正嘛,這個很大的道理在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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