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屎」造森林 縫隙藏轉機

圖：總策展人、香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王維仁

初來乍到香港，舉目都是密集的摩天大廈，一棟棟垂直高樓拔地而起，彷彿就要衝上雲霄。生活在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之一，港人常自嘲住在「石屎森林」。正在舉行的第十六屆威尼斯建築雙年展中，香港展覽以「垂直肌理：密度的地景」為題，打造一百一十一座塔樓模型，展示香港典型的「牙籤樓」特色，探索城市自由空間。總策展人、香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王維仁認為，其實「石屎」也能造森林，縫隙藏轉機。

今屆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的主題是「自由空間」（freespace），狹小逼仄的牙籤樓何處覓自由？王維仁介紹：「當今社會是高度科技化和資本化，建築如何展現『自由』，這涵蓋人文、環境、生態、社區等。香港建築的最大特色是『高層』，一層一層樓板疊起來，代表efficiency（效率）和profit（利益），地貴導致每一層樓板都是錢。香港七百多萬人口，如何保持一半土地用作綠化，百分之二十至三十是都市建築，唯有高層空間方可平衡農業、自然和居住，這是香港的語境。除了效益之外，如何讓普遍的高樓有空間和藝術，形成獨特的社區和文化？我便出了這個論題，看參展的建築師如何在國際平台既展示個性，又突破共性。」

高密度不等於不宜居

是次展出作品有關住宅、城中村、文藝、寵物……來自香港、內地與台灣，以及泰國、巴西、荷蘭、日本、美國等多地近百位建築師。每個參展設計皆以一座高兩米、寬三十六厘米見方的塔樓模型基座為基礎，有三種不同高度的底座、三種不同支撐方法，可組合九種建築「基因」。王維仁解釋：「香港高層是有嚴格建築規格，因此建築師需遵循，在restriction中創造freedom，這就是現實的挑戰，也希望引起地產商和政府反思，檢視這些規定是否有調整的空間，爭取未來有更好的社區、公共空間和環保建築。」

香港展覽設於主場館入口附近，展品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從室外的courtyard延伸至室內房間，觀者能明顯感受空間的變化。「觀眾進入展場的前五分鐘決定他要不要停留半小時細看，打造強烈的視覺效果尤其重要。講什麼故事、怎麼表達，塔樓模型如雨後春筍，形成一個鮮明的情景。每一個塔樓的空間各具特色，建築師如何突破限制，將想像變成現實。」王維仁補充說，作品將於明年三月移師九龍公園，期望在香港帶動更多討論，發掘它們天馬行空背後可能實現的潛力，在追求效益之外尋求更多公共空間的嘗試。

在王維仁眼中，高密度並不等於不宜居。「宜居是相對的，假如一個塔樓四十層，住大約一千人，每一戶人家擁有五百至一千平方呎，基本設施一應具備，生活便利，也還算宜居；然而人口一千在歐洲相當於一個村，村裏有花園、廣場和街道等公共空間。將軍澳有五十萬人口，蘇黎世也差不多，但後者擁有一個足球隊、一個交響樂團、一個當代美術館、一個歷史博物館和三間頂尖的大學，將軍澳有什麼？」他坦言，這樣一對比會發現，香港七百多萬人口約等於十幾個歐洲城市，在文化內涵上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

高層空間藏自然生態

今年五月底，「大館」正式對公眾開放，逾百年歷史的中區警署建築群搖身一變，成為全新的文藝地標。古蹟保育議題再次引人注目，王維仁認為：「對我而言，在建築和公共空間意義上，將原本封閉『沒用』的古建築，煥然一新，成為老少咸宜之地，是古蹟活化成功例子。二○○七年的『深港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在那裏舉辦，大家就開始從政府、大眾和社區角度設想和試驗，古蹟能否改造為公共空間。當時很多反對的聲音，認為活化古蹟不安全、幫政府炒地產。慶幸的是十多年前這個保育意識並非紙上談兵，而政府也做了正確的決定。」他希望今次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的一百多個高樓，亦可開創另一個「改變」。

古代不少哲賢以「天人合一」表達人與自然和諧的共存，然而在鋼筋水泥的高樓裏，何以造森林？王維仁的作品則以「四合院」為靈感，運用其特有的「口」、「日」、「目」字形之建築，為高層空間增添通透感，從而引入自然生態。香港理工大學社區學院是他的代表作之一，這棟十九層高的教學樓以高密度、疊加式交錯的多層四合院設計為特色。「口、日、目這三字中有很多空間，可轉變成多層和高層建築的公共空間，使得教室之間、平台上皆有花園，為師生提供一個系統化的戶外公共空間和生態環境，自然通風和採光。」王維仁認為，四合院是最理想的居住建築之一。

編者註：「垂直肌理：密度的地景」香港展覽現正於意大利威尼斯（Campo della Tana，Castello 2126，30122 Venice，主場館Arsenale入口對面）向公眾免費開放，舉行至十一月二十五日。更多詳情可登入Facebook專頁「VABHK」。

【華發網根據大公報採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