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

他剛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天上突然悶的一聲響，僅接著大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稀裏嘩啦地下了起來。

“這該死的天氣預報，一點都不准。”他邊嘀咕著，邊探出身子攔計程車。

昨天晚上在衣櫃裏翻了好久，好幾件襯衫都泛了黃，趕在百貨商場關門的那一刻，他最終還是咬著牙買了一件在他能力稍上的新襯衫。今天早上在鏡子前擺弄了好久，又擦了皮鞋。

“總要體面一些啊。”他對自己說。

“師傅，到西城路的黃家味酒樓，快一點啊。”

昨天老李打電話跟他說今天大部分的大學同學都會到場，好像黃一的網站剛上市，股份一下子猛增，林宇剛剛做上了公司的第二把手，凱旭從海外回來入了高盛的職……“林宇可是差一點就畢不了業啊”他捋了捋頭髮。

“就是這了，多少錢啊師傅。”

“27”

“這是又漲價了不是？”

“都漲了一年多了啊。”

他悻悻地下了車，正好碰上老李，老李是他大學上鋪的人，他還記得總是被他翻來覆去的響聲弄得睡不著覺，畢業後，也就跟他偶爾還有點聯繫。

“老李”

“喲，襯衫不錯啊”

“你的也不錯”

“進去吧”

剛到包廂門口就碰到對著電話大喊邊往外走的季影。

“好久不見啊。”

“來啦，趕緊進去，大家都來了，我接個電話去”

“哎呀，你兩可是到了，大家都喝過一輪了，來，罰酒。”剛推進房門就看見李林拿著啤酒瓶在對他們兩揮手。

“你這是喝了幾層了你。”老李咧著嘴，露出了泛黑的牙齒。

和每個人寒暄了一下，他就和老李挨著坐在了李林的旁邊。

“大家真的是好久都不見了啊，都有五六年了吧。”黃一拿起跟前裝滿青島的杯子，站起來。“還記得畢業那場謝師宴，大家都哭了眼，特別是老李，是吧你。”他轉身向著老李。

大家哄的笑了起來，老李搖晃著身子憋得臉紅。

“可不是麼，你還抱著我說大家以後還要聚，還要聚，哈哈，然後我的T上沾滿了你的鼻涕和淚水啊，我還向你要洗衣費，你到現在都還沒有給我呢。”林東把一只手臂放在了椅背上。

“怎麼不記些好的你們，怎麼不回憶下我給你們偷試卷的事情，真是沒良心啊，我那麼多了勞苦功高的偉績，你們怎麼偏偏就記住這件了呢。”老李憋著嘴說，喝了一口酒。

“凱旭，帶了外國妞回來了沒？”老李打趣著說。

“什麼外國妞，我跟你說啊，還是中國製造的好啊。”大家又笑了起來。

“來來來，我先幹了這杯，聽說大家小日子都過得不錯，我也就安心了。”說完品楊一口灌了下去，末了還把杯子倒扣著給大家看。

“楊哥的酒量還是無人能敵啊，好嘞，我也幹了。”老李一飲而盡。

“沒辦法，公司應酬多，每次簽單子前都要喝好幾輪。”品楊搖著頭說，又往自己的杯子裏倒滿了酒。“你們愣著幹麼，喝啊”

“喝，喝”

隨後，大家都喝盡自己面前的酒杯，一杯接著一杯。

……

“這，季影怎麼回事，還不來。”

“等下他忙完了，會回來的，來，大家繼續，都別停啊，好不容易聚著。”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公司出了點事”黃一向後推了椅子，站起來。

“怎麼就走了，還沒喝夠呢，這還哪跟哪兒。”老李一喝酒，全身都紅透。

“這不，新公司，問題多，人也不多，還要自己處理，都是一個地方，聚會以後會更多。”

“就別為難黃一了，創業不容易啊。”

“是是是，我再自罰一杯。”黃一一口盡，然後匆忙離去了。

“咱麼繼續，繼續。”

……

“什麼，噢，我知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林宇掛上電話。

“怎麼了？”

“孩子把腿給摔了。”

“啊，嚴不嚴重啊？”

“一直哭，我回去看看，要小事我在回來。”

“這得先回去，沒事，以後再聚，小孩要緊。”

“那我就先走了，沒事，我再回來。”林宇邊說邊穿上西裝外套。

…….

“什麼，你也要走了啊”

“老婆催，就我那媳婦，那脾氣，晚一分鐘就得掀屋頂。”

…….

“明天還要出差，不能喝高了，我也得先走了。”

……

“上頭說要我手上拿著這批貨的單子，我先拿去給他下。”

……

桌上杯盤狼藉，剛剛還很擁擠的包廂，現在顯得空蕩蕩的。他看了看手錶9點多。

“怎麼大家都走了這，都這麼的忙唉。”他解開了襯衫的兩個扣子，露出因為喝酒而變紅的胸膛。

正準備走時，正好迎上推門進來的服務員。

“先生，麻煩你結一下單。”

“哦，噢，多少錢。”他把手伸進褲子上的口袋，掏出錢包。

“一共消費了2300.”

“啊，這麼貴啊。”他掏出錢包裏的信用卡。

“這張刷五百，這張刷800.這張刷600，剩下400付現。”

“好的”

“可以了，先生。”服務員把卡遞給他。

他搖搖晃晃的走出了餐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恍了一會兒神，看見雨比剛來的時候還要大些。

摸了摸口袋，吐了一口氣，然後直接沖進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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