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節儀——祀神祀祖的傳統教育

今天的閩南，以祀祖爲一環節的歲時節日不勝枚舉。幾乎每一個節日都伴隨著祭祖，供設祭品，焚香禮敬。但是真正到先人墳冢前祭掃的節日，至爲重要的是清明節，俗有“清明不回家無墓（或曰無祖）”，清明節俨然成了掃墓節。實際上，清明節大大晚于寒食節出現，清明原先是二十四節氣之一，寒食、清明兩節相近，久而久之，便合爲一個節日。《唐會要•卷八十二•休假》明確記載：“（開元）二十四年二月十一日敕：‘寒食清明，四日爲假。’至大曆十三年二月十五日敕：‘自今已後，寒食通清明休假五日。’至貞元六年三月九日敕：‘寒食清明，宜准元日節，前後各給三天。’”因此，《中國傳統文化大觀》說：“大致到了唐代，寒食節與清明節合而爲一。”而到了今天，已經只見清明，不知有寒食了。

祭祖這一習俗古已有之，源頭可以上溯到先秦時期。根據清代趙翼《陔余叢考•墓祭》考證，可知墓祭祖先起源于春秋戰國之際。至少從秦漢兩代開始，墓祭被稱爲“上冢”或“上墓”，且在歲時節日進行。墓祭至遲在唐代與寒食結合。陳元光《候夜行師七唱》（其三）是目前可知的關于閩南民衆上墳的最早的詩，詩雲：

戍樓西北望皇阍，日暖桃绯京國春。公子踏青陪禦辇，官民結彩慶姻門。上林花木胭脂媚，邊境桑麻戟劍屯。乳燕東風相對語，老親上冢孰溫存。采茶喜鑽新榆火，修禊爭驅舊虜氛。盡醉韶華三月暮，誰聞更鼓二更巡。

從詩中可知，上冢的時間是在三月季春時節。人們出遊踏青，茶農采摘新茶，前往水濱洗濯去穢，一派新天新地的春日氣象，上墳並不一味悲傷。具體是上巳還是寒食或清明日，暫難確詳。到了五代，閩南人確有寒食上墳祭掃的習俗。詹敦仁《感時吟》詩雲：“禁煙時節雨初晴，野哭淒涼淚眼盈。料得故坵新草木，晚風蕭瑟作秋聲。”

“禁煙時節”，指的就是寒食節不得舉火的故典了。有宋一代，閩南還是寒食上墳。如胡仲弓《寒食雨中用李希膺韻》、《西湖寒食》二詩說的都是寒食節省墳的習俗，更有因詩人天涯客旅、羁留異鄉，故而詩中悲聲滿紙。再如蒲壽宬《寒食有感》詩，抒發的是一樣情懷。然而宋代時閩南也有了清明節掃墓的事象。茲以胡仲參《清明》詩爲例。

杯酒濃澆壟上春，東風吹起紙灰塵。可堪腸斷中原路，草掩芒丘不見人。

“紙灰塵”，指祭祀時焚化給先人或曰鬼神當錢用的紙片，也可望空抛撒、懸挂于墓地或者壓于墓碑之上。形狀則有圓形方孔一如銅錢者，也有于紙上畫錢形的。由此可知，至遲在宋代，清明節便漸漸吸收了寒食掃墓的習俗，並且發展到後世，上墳祭掃成了清明節最重要的歲時祭祀活動。

馮友蘭先生曾說：“行祭禮並不是因爲鬼神真正存在，只是祭祖先的人出于孝敬祖先的感情，所以禮的意義是詩的，不是宗教的。”光陰電馳、風景不殊，舉目有歲月之異。一年清明又至，先人的墳茔，有否狐兔在穿穴打洞，會否因雨季將臨而陷塌，墓埕上是否長出青青離草，墓碑上的朱砂果否侵蝕剝脫，總要攜同老少親臨修葺，憑吊懷想、慎終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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