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天前，韓國人集體「年輕」了一兩歲

自6月28日開始，韓國人集體「年輕」了一至兩歲。

據澎湃新聞援引外媒報道，根據韓國國會2022年通過的法案，自6月28日開始，在正式文件上登記年齡時將只使用周歲，不再使用虛歲等另外兩種年齡計算方法。

「我們預計，因如何計算年齡而引發的法律糾紛、投訴和社會混亂將大大減少。」韓國政府立法部長李萬圭如是說。而韓國人似乎也樂意讓自己「年輕」一些——據調查顯示，超過八成的韓國人表示，新法生效後，他們將在日常生活中按照周歲計算年齡。

尹錫悅激烈主張廢除「韓國年齡」

長期以來，韓國社會就是「三種年齡」並存。

第一種是所謂「韓國年齡」，即出生當天就算一歲，不管孩子生日是1月1日還是12月31日，到來年的1月1日都自動變為兩歲。也就是說，按照這種年齡計算方法，一個2022年12月31日23時59分出生的嬰兒，兩分鐘後就會「成長」為兩歲的孩子。

第二種被非正式稱作「計算年齡」。這種年齡計算方式下，出生當天也仍然算一歲，但「成長」為兩歲不是看是否到了第二年元旦，而是一定要等到孩子的第一個生日。也就是說，按照「韓國年齡」兩分鐘就可以「長」到兩歲的「除夕夜嬰兒」，按照「計算年齡」就得足足等上一年。

第三種則是「國際年齡」，也即孩子出生至第一個生日前的一年為「零歲」，過第一個生日才意味著進入一歲。因為這是全球大多數國家的年齡計算法，因此也被冠以「國際」之名。

2022年，被右翼緊急推選為總統候選人的尹錫悅，在其選舉過程中就激烈主張廢除「韓國年齡」和「計算年齡」，從立法上規定只有「國際年齡」是韓國唯一合法的年齡計算方式。

2022年12月，剛剛當選不久的尹錫悅即推動國會通過法案，規定「國際年齡」為韓國唯一法定年齡。2023年6月28日，該法案正式生效。

盡管「不溯既往」，但自即日起，全體韓國人從法律意義上，的確「年輕」了一歲，甚至是兩歲。

對尹錫悅何以如此著急地推進「國民年輕術」，有外界觀察家大惑不解——因為，不少人指出，這並沒有什麽必要，至少不是一件急迫到總統上任伊始就要大動幹戈解決的問題。

而且，很多重要的、需要按年齡計算的國民義務和服務，實際上早就是按照「國際年齡」來劃分的。如每個韓國男性都要服的兵役，自義務兵役製確立的第一刻，就是「國際年齡滿18周歲當年1月1日起有服兵役義務」。這項規定沒有修改、事實上也毫無修改的必要。

另外，韓國「青少年禁酒令」規定的最低合法飲酒年齡是19歲，並特別註明「國際年齡，且從其年滿19歲當年1月1日算起」。這種算法其實又和「韓國年齡」「計算年齡」「國際年齡」都挨不上邊。

2004年，韓國南陽乳製品公司管理層援引一項協議，試圖給56歲及以上年齡員工降薪，結果引發「56歲怎麽算」的著名「南陽釋法爭議」。最終，韓國最高法院裁定「56歲即應理解為國際年齡55歲」，被左翼抨擊為「袒護富人」，吐槽至今。

「國際年齡法定化」成為定局，同樣引發不少工團主義者猜測，認為這無異於將「南陽釋法」範圍擴大到整個韓國——事實上，這一論調很快就出現了第一個佐證。

在京畿道，不少公共交通使用者開始起哄。因為，公交公司規定「6歲及以下兒童免費」，一直是按照「韓國年齡」來算的，而「韓國年齡」8歲的孩子如今已成了「國際年齡」6歲，理應免票。

因此，盡管歡迎這項變化的韓國人超過了八成，但反對者也大有人在。比如，有藥劑師就指出，止咳藥規定「12歲以上劑量翻倍」，孩子家長如對這個「12歲」理解和藥房或處方醫生理解不同，麻煩就大了。

那麽，尹錫悅究竟為什麽這麽著急此事？

對於「年齡算法」的此番折騰，一些人認為，尹錫悅是看到相關民調結果，認為其風險很小，一旦成功卻收益很大，所以才放下其他許多更急迫、更重要的事務，盯著這個看似有它不多、無它不少的議題窮追猛打。

眾所周知，所謂「韓國年齡」和「計算年齡」都不是韓國「土產」，而是從中國農歷傳統舶來。中國古代長期沒有明確「零」的概念，因此把新生兒自動從「一歲」算起，「過了元旦加一歲」或不加，則是這一「落地即一歲」傳統的兩個小變數。

而且，從尹錫悅近期一系列其他作為也可知，此番全體國民「年輕術」的快速出臺、生效，並非偶然和孤立的。

事實上，日本早在明治維新後不久就改春節於陽歷元旦，越南更曾廢除又恢復春節，也都是「各自方便」。所以，尹錫悅也只管好生規範韓國的「年齡計算習慣」，而無需更多「小心思」。

一些韓國社會學家早已指出，「法定年輕」的效果可能未必如某些政客所願，畢竟該改、需要改的事實上早就改了，而涉及「鄉約民俗」的那些，就算改了也不一定好使。

撰稿 / 陶短房（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