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兒》的一處硬傷，揭開明朝特殊貢獻，意義超越歷史

在暢銷讀物《明朝那些事兒》中，王陽明揍寧王的橋段可謂是賺足了讀者的眼球。根據書中描述，當時寧王將艨艟戰船鐵鎖連環，準備在戰場上一展神威，不料卻讓王陽明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震撼效果絲毫不亞於《三國演義》中的赤壁鏖戰。

這段神還原《三國演義》的大戰當年不知笑倒了多少粉絲，就連《明朝那些事兒》的作者也一度調侃道：“寧王之亂距明初已經過了一百多年，想來《三國演義》應該公開出版了吧，朱宸濠先生那麽有錢，為什麽不買一本回來好好看看呢？”

當年明月的這番困惑，若是寧王地下有知，只怕他會一把掀開棺材板，然後大聲說一句：“本王冤枉！”

那麽，寧王到底冤在哪兒呢？

一、高度專制

寧王的這番冤情，還得從明初的印刷業發展史說起。

明王朝建國之初，經濟疲軟，百廢待興，明朝的統治者，也采取了極度嚴格的文化政策。比如朱元璋登基伊始，便下令各地學校“一以孔子所定經書誨諸生”，而其他的書則“宜戒勿讀”。

大力推廣儒學之下，孔子等聖賢們關於小說的教誨成為了當時人人遵奉的金科玉律，而一大批民間通俗讀物則在“子不語怪力亂神”、“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的評價下，享受了現代學校中影響學習成績的閑書待遇，印刷與出版通通成為了老大難問題。

這種文化政策，到底有多嚴格？且不說明太祖朱元璋在位，多次興起大獄的洪武年間。哪怕是在風氣相對寬松的“仁宣之治”年間，畫家戴進僅僅因為在其作品《秋江獨釣圖》上用錯了顏色，就立刻被剝奪了宮廷畫師的俸祿，落得後半生貧病交加。

畫幅畫尚且如此，圖書的“風險性”，當然也是可以想。而且與這“風險性”一樣難的，還有技術問題。明朝把科舉制度推到頂峰，印刷圖書放在當時，又是個高成本的事兒。所以有限的印刷資源，比如相關的工匠與資金，都被明王朝調用到“四書五經”等官方圖書的印刷裏。民間的書坊？就算想印小說，如《三國演義》這樣的“大部頭”，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如此情景，正如“婁東三鳳”之一陸容的話：“國初書版，唯國子監有之，外郡縣疑未有，觀宋潛溪《送東陽馬生序》可知矣。宣德、正統間，書籍印版尚未廣，今所在書版，日增月益，天下古文之象，愈隆於前已”。明初通俗讀物刊印的蕭條，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明朝開國的一百多年裏，一直到十六世紀早期，雖說《三國演義》等名著早已問世一百多年，但別說成為“暢銷書”，正式出版都基本沒影兒，長期作為手抄本流傳。一直到明朝嘉靖元年（1522）年時，第一本正式刊刻的《三國誌通俗演義》才算正式出版。是為明代圖書出版的裏程碑事件。

而在這之前，正德年間大戰鄱陽湖的王陽明與寧王朱宸濠，都是真的都沒看過正式出版的《三國演義》啊。但這也怪不得寧王不愛學習，實在是客觀條件不允許，才讓寧王上演了一幕現實版的“火燒赤壁”。

二、特殊愛好

其實，《三國演義》在嘉靖年間才得以出版，並不是個偶然事件。

寧王兵敗後僅僅幾年，歷史的指針就指向了嘉靖時代，而印刷出版業也在這一時期迎來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作為一位藩王家的孩子，朱厚熜5歲便開始讀書寫字，還曾進府學跟隨湖廣提學副使張邦奇學習儒家典籍，國學造詣絕對可以在明朝歷代皇帝裏排到頂級。

嘉靖登基後，依然不改對文化事業的熱情。前任們不敢發行的通俗讀物，在嘉靖眼裏卻是頗具吸引力的優秀文學作品。這個熱愛文學的特殊愛好讓嘉靖對圖書出版方面放的很寬，再加上嘉靖晚期成天求神問道，更是無心理會印刷出版業。

誰知如此一來，嘉靖反而意外收獲了一個蓬勃發展的印刷出版業。據史料記載，嘉靖時代的印刷業在規模上和技術上都有了長足的發展，而明朝通俗讀物的印刷刊發，也在嘉靖在位的四十五年裏，突然進入了井噴狀態，一大批優秀的通俗讀物便是在這一時期刊印傳播，成為了大行於世的暢銷書。

當然，這個井噴狀態，也不止嘉靖皇帝一個人的功勞。明朝嘉靖年間，也是中國商品經濟空前火熱繁榮的年代，城市文化高度發達，老百姓對通俗小說的需求，也日益增加。諸多因素交織，就令明代的圖書事業，迅速紅紅火火。

比如嘉靖年間的福建建陽，就成了重要的出版中心，以至於“比屋皆鬻書籍，天下客商販者中心”。簡直成了當時中國的“文創中心”。諸如《三國演義》這樣的名著，自然引得書商們一哄而上。新作品也更如雨後春筍，除了湧現出《西遊記》《楊家將演義》等重量級作品外，書坊主人們還雇傭作者“跟風”，創作相關題材作品。“公案小說”“神魔小說”等各個題材，迅速在明朝風靡起來。

一直不受待見的印刷出版業，就這麽在嘉靖的特殊愛好下，進入了一個繁花似錦的全盛時代。這不僅帶給後世之人一睹前人佳作的寶貴機會，更帶火了明朝中後期“隆萬中興”時代的繁榮文化，其意義更超越歷史——明清發達的野史文化，中國通俗小說的興盛，確切說來，都是以嘉靖年間，通俗文學的繁榮為起點。

誠然，嘉靖放寬圖書出版的最初動機，或許只是出於對文學作品的純粹愛好，但就是這麽一擡手間，文化的春天已經到來。

參考資料：胡凡《嘉靖傳》、姬誌香《明代書坊刊印通俗小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