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如何閱讀古典文獻—以莊子學說為例（一）

作者曾對莊子的思想做過詮釋學的解讀。如需要的請參與作者的文章《莊子的解讀》。作者認為詮釋的路徑是以「德性」的問題為中心，因為它一直是中國古代哲學史的一個綿延之處，而歷代思想家無一例外對此進行思考，同時在古代哲學家看來，「德性」可以根本地涉及到一個社會的存亡。特別是在孔子補缺古典文獻後，使古籍研究續漸具有「哲學意涵」，因此古代人不僅僅隻是對「德性」有抽象的思考，而是轉向了對歷史的批評和反思，故此這是古代的詮釋學。莊子就是其中之一人。

一般而言，古典文獻學者會把莊子的文本稱之為「古典文獻」之一，從而對文本的語言思想、語文學知識的體系進行考察，進而提出相應的結論。

另一方面，如果以道家、道教、社會學家的角度去莊子的文本做一些詮釋，這本身不是文獻學，而是詮釋學的范疇。但是，詮釋學家要依據古典文獻學者所做出的客觀的結論，從而做出自己的詮釋。那麼，在這個時候，研究古代思想的學問才可以被稱之為一門「智識學科」，因為它沒有脫離時代語境與思想的脈絡，從而可以成為綿延不絕的「語文學知識」。但是事實上，詮釋學從古代已經開始了，但是如果我說諸子百家源於同流，也是難以服眾。

由於每一個哲學家皆有其自身終極關懷的問題，正因為生命有了困頓和問題，生命中有了終極的關懷，使得哲學家有所找尋，為了找到此終極關懷問題的答案，哲學家在生命中不停地提問，也因為有了問題的提出，才使得哲學家進一步加以求索和給予解答，這正是思想家和哲學家終其一生所追尋的，這也正是思想家和哲學家們提出自己的哲學和思想的緣故。例如說，作者的終極關懷就是「德性的普遍性」。

問題是，莊子的終極關懷是什麼？莊子如何給予他生命中終極關懷的問題解答？他如何給予他關懷的問題答案？但是要知道古代人要如何解答這些問題，我們需要了解中國語文學知識的體系，同時合適的參考詮釋學的著作，例如郭象的。

首先，如果以詮釋學的角度來看，每一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只要其所存活的時空背景不一，理解型態亦將有所別異，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但是，再怎麼詮釋，其思想應不致於背離原著太遠，但是可以作為一個坐標點。

其次的是，因此我們需要同時使用語文學體系的知識加以對照。因為莊子的學術向來是以難治著稱，《莊子》一書以其思想義趣太高難以掌握，相信讀者很難進入莊子的意境之中。另一方面，莊子的用詞洸洋怪誕，充滿了哲學家的情調，同時有強烈的詩卷氣息，以致加深了讀者解讀時的困難。所以，在閱讀之時借用古典文獻學者對文本的反複審查所得出的結論，是一種很好的方法。

例如在《莊子》一書中，「小大之辯」和「齊物」是莊子思想中二個十分重要的觀念，然而在《莊子》的文本中最大的爭論之處也就在於對《逍遙遊》所謂的「小大之辯」和《齊物論》中「齊物」的觀點是否產生矛盾的問題上。

首先，在《莊子》首篇《逍遙遊》中，一開始就藉由寓言的方式描寫鯤化為鵬，鵬一飛衝天的故事作為開場，並將之和翱翔於蓬蒿之間的蜩與學鳩作一對比，這兩種生命形態是否有大小的差別？還是說莊子的說法是另有所指呢？

我們之所以有如此的問題產生，那是因為莊子在《齊物論》中提出齊物的看法，我們參看「齊物」的觀點和「小大之辯」的看法，由於莊子於書中處處闡明「萬物一齊」的觀點，例如說「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在《齊物論》「萬物一齊，孰短孰長？」；〈秋水〉「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於萬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不過在〈天下〉，所謂的「小大之辯」和「齊物」的觀點似乎是產生了矛盾，但這是否是莊子思想自身的矛盾？這都是需要研究的問題。

此外，莊子〈逍遙遊〉的主旨是什麼？莊子認為只有提升至最高的境界人才有逍遙的可能。莊子的逍遙境界是要經過「無己」、「喪我」的工夫才能達到無待的道的境界，回復真我，在莊子只有一種逍遙即「無待的逍遙」；莊子認為「成心」和「是非」是必須去除的，是障礙一個人的「初心」使之不能見「道」的問題所在，孔子稱之為「隱道」。

同時，莊子強調「道通為一」的重要性，所重視的是站在道的視野下看待萬物和是非，超越是非兩端，用「天道」之「明」來破除成心之執，以理性處理人生的是非執著，即是莊子所謂的「莫若以明」。

莊子用迂迴的方式來說，而詩意的陳述就是莊子所採取的迂迴方式。莊子透過詩意的陳述引導我們接近本質深處去探尋。換言言之，這就十分模糊不清了，如果以古典文獻學和詮釋者去解讀，文本脈絡就會清楚許多。因此，閱讀者就會知道莊子所要表達和寄寓的是他對社會現實所得到的深邃遼遠的「哲學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