筇竹寺：一座充滿煙火氣、活生生的人間寺廟

圖：昆明筇竹寺一隅\資料圖片

坐出租車往昆明城外走，窗外大雨如注，廣播某些路段積水十厘米以上。適逢雨季，遇到排水不暢，難免給出行帶來不便。昆明留學項目的東道主當天早上特地問我是否還要出門，我說拜訪筇竹寺，基本在室內，就按原計劃辦。

筇竹寺在昆明西郊玉案山上，離城區十幾公里，是禪宗傳入雲南的第一寺。原來只聽說過雲南最古老的圓通寺，但東道主極力推薦，參觀過的美國學生也讚不絕口，我不由心生好奇。玉案山寺廟眾多，農曆初一、十五上山進香拜佛者絡繹不絕。我去的那天下雨，又非時非節，沿盤山公路迤邐而上，沒碰到多少行人或車輛。車在寺廟外的空地上停下，一眼就能看到紅色圍牆上藍底金字的「筇竹禪寺」四個大字。沿圍牆上緩坡，左轉到達寺廟正門。乍看並不顯赫，也就三開門面，兩根紅柱，中間紅匾上寫着「筇竹寺」三個金字。

山門左右各兩尊、一共四尊金剛，這是四大天王。迎面是笑容可掬、大肚能容的迎客彌勒佛，這些都是漢傳寺廟的標配。第二進門堂卻別有洞天。這裏左手邊為天台萊閣，供奉孔雀明王，右手邊為梵音閣，供奉千手觀音，還有名聞中外的五百羅漢。寺中大雄寶殿兩側牆壁各有三十四尊羅漢，大殿有六十八尊。天台萊閣的中堂供奉五十八尊羅漢，左堂和右堂分別有七十五尊，外廊十尊，共二百一十八尊。梵音閣的中堂有五十七尊羅漢，左右兩堂各七十五尊，外廊十尊，共二百一十七尊。兩閣中的羅漢分三層圍繞，第一、三層為坐像，第二層為站像。三殿共有羅漢五百零三尊。這是清光緒年間四川泥塑藝人黎廣修帶領五名徒弟耗時七年才完成的。

與其他廟宇中法相莊嚴，正襟危坐的羅漢相比，這裏的塑像表情豐富，帶有濃厚的市井氣。比如，兩尊交頭接耳的羅漢，一個手捧帶佛像的小塔，另一位拄着筇竹（竹節間隆起明顯，類似木質環狀的獨特種類）枴杖，神態親熱，很像菜市場中東家長、西家短的鄰居大叔。其餘羅漢也神態各異，個性分明，手裏拿着各色日常工具。有一個似乎是個屠夫，杖頭還頂着塊豬肉。要是一一細看，大概能在這裏消磨一兩小時。

我是外行，草草一過，又往裏走。經過大雄寶殿（供奉今世佛釋迦牟尼、西方阿彌陀佛和東方藥師琉璃佛），來到火災後新建的華嚴閣，再往裏是觀音閣。天上仍下着細雨，一路沒有碰到其他遊客。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遊廊外有個放生池，裏面一座石雕犀牛舉頭望月。池邊三塔相連，片石砌築，是典型的元塔建築風格。《徐霞客遊記》中有載，這三座舍利塔，中間的是將筇竹寺發揚光大的高僧雄辯大師塔，左為玄堅大師塔，都是元塔，右邊的則是明代無相大師的舍利塔。塔上青苔斑駁，看起來很有年頭，都是珍貴文物。

傳說筇竹寺始建於唐朝。昆明高光、高智兩兄弟路遇犀牛，追到玉案山碰到一群相貌奇特的僧人，他們插筇竹枴杖於地，第二天就變成一片竹林，於是在此建寺。但考古發現、文字記載只能將建寺時間推到元代。後來寺廟毀於祝融，明代又重修。筇竹寺依山而建，坐西向東形成四進三院結構。現有的三重院落沿中軸依次為：山門、大雄寶殿、華嚴閣。天王殿左右廂房為天台萊閣、梵音閣。大雄寶殿左右廂房為祖師殿和伽藍殿，還有客堂、齋堂、僧房、方丈室、香舖、長廊等。中軸線上的建築屋頂都採用黃色琉璃瓦鋪設，其餘用青瓦鋪設，主次、尊卑分明。

別有趣味的是長廊裏的僧侶宿舍外有小黑板，寫着勸人向善的標語。穿袈裟的僧人拿着大碗去飯堂吃飯──據說這裏的素齋做得很好。方丈室門外明碼標價七月半盂蘭盆會或供奉逝者姓名費用多少。筇竹寺真是一座充滿煙火氣、活生生的人間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