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之冬

圖：圍爐看書是冬日幸福

在南方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愈發覺得北方的冬天才是冬。或許有人會反駁說，北方入冬之後，大多都霧霾籠罩，天空灰蒙，其實也不盡然。

通常來說，入冬後的北京的天要麼是大風吹出來的乾淨得出奇，要麼就是十面霾伏無處可逃。今天便是那難得的乾淨，天藍得無有一絲瑕疵，風也是冷得毫不留情，偏我想起那日跑步所看到的晨光裏的蘆花是極美的，便惦記着去拍一次，可是一直不曾完成。今日便決定去做了，於是送兒子去學校時便同時背了相機，送完他便徑直去了圓明園。

北京的冬天裏，喜鵲麻雀尤其地多，牠們也十分的不怕人，悠閒地在草地上覓食，從道路上踱步經過，一個個都胖乎乎圓滾滾的，想必是為了過冬換上了厚蓬蓬的羽毛。喜鵲喜歡在樹梢，連同樹枝一起披着晨光，而麻雀喜歡灌木叢和蘆花裏，天氣晴朗的時候，牠們也尤其歡喜美麗。

我一直是在九州和福海這半邊跑步，忽一日決定換個路線便過了三園交界往長春園去，便發現了大片的蘆花正盛，那一日是小雪節氣，天氣晴朗，陽光尤其的乾淨清澈，那大片的蘆花在陽光照映裏如雪一般白，又閃着光，真是美得叫人走不動路，我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去拍，卻根本拍不出那聖境一般的美。於是想着哪日一定要帶了相機去拍，誰知一耽擱就是這許久了，好在並沒有錯過。

郁達夫先生《故都的秋》裏提到陶然亭的蘆花是北京之秋季的不能忘懷之物。我沒有見過秋季陶然亭的蘆花，但是這冬日圓明園的蘆花之美，不知道郁達夫先生若看到會否也是十分感嘆，想必是的。

聽雨打枯荷的日子早已經過了，荷葉凋盡或乾枯也是平常了，偏是看到了未曾來得及凋謝卻被寒冷封凍的荷花，美得這樣蒼涼淒艷，叫人不禁傷心。上次手機拍了一張，有友鄰看到說很似八七版紅樓夢的劇照，細看也真是，大約是香菱死的那一段的，唱的便是「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

至於為什麼說北方的冬天才是冬天，自然是因為其風景情致確實極好，若是不怕寒冷，常出去走走，天地清曠，草木蕭瑟，頭腦也是隨之清醒許多的。清晨和黃昏的時候，到處還是冷的陰影，樹梢那一點橘黃的陽光尤其給人暖的希冀。若是再有一場大雪，則更是好的。只是北京的冬天總是太乾，好幾年不在冬天裏見一場細雪，更不敢期待大雪了。兒子總說他喜歡冬天，因為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希望今年能有這個樂子吧。

而於我而言，冬日的極大樂趣卻是宅家讀書。從前的人談冬日之樂便有圍爐讀書，擁被讀書，現在住在北方的我有暖氣房，只需宅家讀書便是幸福極了。想想室外的寒冷淒清，在溫暖的環境裏抱着喜歡的書一本一本讀下去，管它日短夜長北風呼嘯呢。毛姆說，讀書應該是享受的。而這種享受，在冬日裏更顯得溫暖舒適。

深冬已至，免去了春風夏綠秋光的誘惑，我可以安心在家將所屯之書好好消化，也可以期待一場北國的風雪，感受零度以下的凜冽，而這一切，自是青山依舊的南方之冬所不可比擬的。

【華發網根據大公報採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