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又壹次“退群”為哪般？

最近，美國的“退群”行動是壹個接壹個。

就在聲稱終止與世界衛生組織關系前，“退群成性”的美國總統特朗普5月21日在白宮告訴記者：“我認為我們和俄羅斯的關系很好。但是俄羅斯沒有遵守協議。所以在他們遵守協議之前，我們決定退出（《開放天空條約》）。”

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當時表示，美國政府還將於次日（5月22日）正式通知克裏姆林宮這個決定，以及廢止協定將在六個月後生效。另據法新社消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於5月22日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美國計劃退出《開放天空條約》壹事及未來可能的形勢，歐洲盟友甚至希望能阻止美國最終退約。

美國為何要退出該協定？美國此舉為何又會讓北約如此緊張？“退群”又將對全球局勢產生什麽樣的影響？這還得從《開放天空條約》自身說起。

《開放天空條約》前世今生

“開放天空”的概念，最早源自1955年。在當年7月的美蘇英法四國日內瓦高峰會談期間，為反制蘇聯此前提出的“禁止核彈”的裁軍口號，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提出了“開放天空”的建議。他主張為避免大規模突然襲擊的可能性，美蘇應相互交換關於軍隊實力、指揮體系、兵力配置、武器裝備、軍工廠和軍事設施位置等資料，然後由雙方的飛機對對方進行沒有限制的空中偵察和照相，以避免互相猜忌造成局勢緊張。

軍事力量處於落後壹方的蘇聯自然不肯，畢竟神秘也是壹種力量。到了1985年，蘇聯立場有所松動，雙方開始進行第壹輪談判，但卻無果而終。當歷史的車輪駛入後冷戰時代，“開放天空” 才有了實質性進展——1991年9月9日，第三輪“開放天空”談判在維也納開始了。經過壹輪又壹輪的艱苦談判，《開放天空條約》終於達成。然而，本應於1993年就生效的條約卻因各種原因遲遲得不到俄羅斯批準。直到1997年8月美國邀請俄羅斯偵察機拍攝美國本土的軍事設施後，俄羅斯才於2001年批準《開放天空條約》。

“互信”條約反成掐架導火索

照理說美國費了好大力氣才搞定這個條約，但為什麽到了特朗普手上卻說毀約就毀約？這當然不是“退約達人”的壹時沖動之舉，而是這位商人出身的總統在該問題上自有其小算盤。

實際上，近年來美俄不斷因《開放天空條約》發生爭吵，條約的執行屢屢受到阻礙。雙方“掐架”的焦點則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美國指責俄羅斯的偵察手段“超綱”。

在執行偵察飛行加裝的設備問題上，俄羅斯升級執行偵察飛行的飛機並用數字傳感器替代膠片相機遭致美國不滿。美國認為俄羅斯執行偵察的飛機已具有執行各種情報搜集任務的功能，包括空中攝像、熱影像、信號采集等。采用新飛機和新設備將使俄羅斯“從偵察飛行中獲得不公平的好處”。2018年8月，美國國會通過決議，要求特朗普政府阻止條約協商委員會批準俄羅斯使用新飛機及其搭載的數字傳感器執行任務。

美俄之間的爭吵不僅加劇了緊張的雙邊關系，還對條約的順暢履行造成負面影響。美國前任國防部長馬蒂斯就稱，2017年美國甚至沒能夠完成對俄偵察飛行計劃的約1/3。

美國指責俄羅斯在偵察飛行問題上“選擇性執法”。

2016年，俄羅斯以加裏寧格勒飛地面積較小、在其上空進行偵察飛行會對民用航空飛行和空中管制造成不便為借口，對其他締約國家對該地的偵察飛行面積單方面增加了500公裏的限制。美國則以俄羅斯違反條約義務為由，以牙還牙，限制俄羅斯在夏威夷太平洋艦隊和阿拉斯加州格裏利堡導彈防禦基地上空進行偵察飛行。

美俄還在俄羅斯和格魯吉亞邊界的偵察飛行問題上發生了分歧。俄羅斯根據《開放天空條約》第五款“不得在離非國家締約方邊境10公裏的範圍內進行偵察飛行”的規定，認為南奧塞梯和阿布哈茲是“獨立國家”，反對美國及其盟國沿俄羅斯與格魯吉亞邊界進行飛行。美國則從“所有國家締約方的領土都必須允許其他國家締約方進行偵察飛行、不得宣布其領土任何壹部分禁止飛行”這壹規定出發，認為俄羅斯此舉違反條約。

美國還指責俄羅斯在烏克蘭履行條約飛行問題上制造障礙，以及對美國在車臣上空飛行偵察的高度進行限制。此外，美俄在俄羅斯和格魯吉亞邊界飛行問題上的長期分歧也使雙方未能在2018年對該地的偵察飛行計劃達成壹致。

特朗普退群的考慮是……

除了美俄雙方就條約的履行爭執不斷外，從特朗普的角度來說，退出《開放天空條約》主要還有以下幾個考慮。

首先，“退約”可以為美國試驗新型武器掃清障礙。

自從特朗普執政以來，美俄關系壹路下行，俄羅斯也被美國當成戰略競爭對手。在此情況下，美國想擴大對俄的軍事優勢，就需要不斷試驗新型武器。特朗普想要擁有的武器多半屬於《開放天空條約》的核查對象，特別是核武器，因此，退出該條約成了他發展武器裝備的必要選擇。

其次，可以減少俄羅斯獲取美國軍力情報的來源。

冷戰後美國在軍事高科技領域的發展速度快於俄羅斯，特別是天基偵察系統方面：大型衍射薄膜光學系統、先進的光學相機系統、尖端光學傳感器、高級紅外探測器、可見光和紅外成像儀等……這些技術裝備使美國大大降低了對於航空偵察的依賴。

反觀俄羅斯，在天基偵察系統方面與美國差距越拉越大，使用圖-204大型偵察機對美國實施航空偵察依然是獲取美國情報的重要手段。特朗普退出《開放天空條約》，對美國的情報來源損失甚微，但對俄羅斯來說就不壹樣了。特朗普的精明算計在這個問題上顯露無遺。

最後，還可以在俄羅斯與歐洲之間埋下不和的種子。

《開放天空條約》的其他締約國多數都是歐洲國家，這些國家中許多都沒有自己的偵察衛星，只能依靠偵察機來獲得俄方的信息。可以說，該條約是俄羅斯與歐洲國家在軍事領域互信的基礎。壹旦《開放天空條約》因為美國的退出被廢除，那麽俄羅斯與歐洲國家的軍事互信就會遭到打擊，而美國就能在成功離間俄歐關系的同時，趁機推銷軍火，並借機將歐洲盟成員國家在自己的戰車上綁得更緊。

德國外長馬斯曾表示，該條約“幾乎在整個北半球”為安全與和平做出了貢獻，現在勢必因美國的退出而弱化。

這也是為什麽北約要召開緊急會議，試圖全力阻止美國退約。

沖擊與影響幾何？

美國此次“退群”之後會有其他的動作嗎？對俄美雙邊關系又意味著什麽呢？

首先是美國將會試驗和研發更多新武器。

就在宣布“退群”的第二天，美國高官對外披露稱，美國國家安全官員已經召開會議，將重點討論重啟核試驗的可能性。按照過去的經驗來看，這意味著美國正計劃重啟核試驗。退出《開放天空條約》的影響立竿見影，可以肯定的是，美國的動作遠不止這些。這真可謂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其次是美俄軍備競賽的強度會增加。

俄羅斯上議院國防與安全委員會成員克林采維奇表示，如果美國真要退出《開放天空條約》，俄羅斯必將反對，因為壹旦美國退出條約，雙方空中沖突的風險將會增加。

還有多名俄方官員表示，《開放天空條約》為所有締約國的空中偵察提供了平等機會，如果美國退出條約，明顯是為了限制其他國家的飛機在美國上空飛行，從而隱瞞新型武器的生產和試驗。與此同時，美國的衛星卻可以監視全球。

美國此舉再次表明其缺乏大國責任感，美國政府要的不是國家間的力量平衡，而是單方面的軍事優勢。為防止美國謀取這種優勢，俄羅斯將會采取反制措施，美俄軍備競賽的強度因此也增加了。

正如中國時事評論員千裏巖所言，美國近年來的“退群”“棄約”舉動，某種程度上也折射出其國力的相對衰退。過去很長壹段時間，美國壹般都是憑著實力去碾壓對手，“大兵所到無兵法”。今天的美國主動挑起大國競爭，但卻沒有國力上的絕對優勢，必須通過“設置話題”對戰略競爭對手進行抹黑和恐嚇。這個過程中，什麽腦洞大開、稀奇古怪的借口和手段，都能想得出來、用得出來。未來，美國類似於“退群”“棄約”之類的荒誕鬧劇恐怕還要不斷上演。對此，全世界都要有思想準備。

撰文 / 楊震

（上海政法學院上海全球安全治理研究院歐亞研究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