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之手」，有生之年—親歷老彼得．勃魯蓋爾逝世450周年回顧展

圖：老彼得．勃魯蓋爾代表作之一《通天塔》引人駐足

若要挑選2018年全球範圍內最重量級的西方經典繪畫藝術展，正在維也納藝術史博物館舉辦名為「大師之手」的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 the Elder）回顧展將毫無爭議地高居三甲之列。借用一句英國《泰晤士報》的點評：「如果今年秋天你只看一個展覽，那麼非它莫屬。」

2019年將是老彼得．勃魯蓋爾逝世450周年紀念。由於西方藝術史學界至今對他的出生年月仍存在爭議，他去世的日期便成為了舉辦其紀念活動最重要的參照史料。鑒於記錄其生平的文獻檔案極其有限，我們至今仍對這位對西方藝術史影響深遠的佛蘭德斯繪畫大師所知甚少。據維也納藝術史博物館的展覽綜述介紹，全球範圍內現存毫無爭議的老彼得．勃魯蓋爾真跡僅有約40幅油畫，60幅素描和80幅版畫。所以儘管各大博物館都試圖舉辦其個展，但由於作品數量確實有限，且畫作保存和運輸條件極其嚴苛絕少出借，主辦方大都只能以極少數油畫，版畫或將整個勃魯蓋爾家族作品拼湊在一起來策劃主題展，如去年在維也納阿爾貝蒂納博物館舉辦的「描繪世界」素描及版畫作品展；2018年度在日本巡展，匯集其家族祖孫三代作品的「勃魯蓋爾—150年的藝術王朝」展都屬於此範疇。因此，這場在全球館藏老彼得．勃魯蓋爾油畫作品最多（12幅）的維也納藝術史博物館舉辦，前所未有地將其近半數的存世真跡（其中油畫27幅，佔其現存油畫總數近四分之三；27幅素描和33幅版畫作品）齊聚一堂的最大規模回顧展便顯得彌足珍貴了。

飛機剛落地維也納，我便感受到了奧地利人民對此特展的重視程度。一出登機口，入境通道狹長走廊的玻璃上就貼滿了他的畫作放大局部，出關後的行李轉盤上也循環滾動着展覽廣告。「一生一次的展覽」，如此霸氣且吸睛的廣告語不僅為展覽做足了噱頭，更是徹頭徹尾的大實話。無論是機場出口，還是市區中心隨處可見的廣告牌，老彼得．勃魯蓋爾的「霸屏」無處不在。在兩位「國民偶像」分離派泰斗克里姆特和席勒逝世百年的2018年，被一位非奧地利籍藝術家「反客為主」，博物館主辦方和市政府對老勃魯蓋爾特展的鼎力支持可見一斑。

陰雨連綿的10月27日，吃罷早飯便蹓躂到藝術史博物館，買票的隊伍已熙熙攘攘排到館外，心中暗自慶幸─官網上早就放出了公告希望大家提前網上購票避免排隊，因此我早就請身在歐洲的摯友幫我提前把票買好。然而，我的一陣竊喜並未持續多久。到了館內，所有儲物櫃已全部爆滿，排隊存包的隊伍甚至排到了大廳……每年至少來一次藝術史博物館，這景象還真是見所未見。顯然，我還是低估了奧地利國慶周末當地人到博物館觀展的熱情。待到進了展廳，所有展品都必須順着人流緩緩地排隊觀看。雖然特展中允許拍照，但置身於人頭攢動如商場打折季一般的觀展氛圍中，想拍一張完整的畫作絕無可能，更甭說安靜地站在畫前細細端詳了。哪怕還剩半小時閉館，仍有觀眾試圖湧入展廳參觀，老彼得．勃魯蓋爾藝術勢不可擋的魅力可見一斑。不過，儘管人滿為患的觀展體驗很差，展覽內容當真是無可挑剔。

展覽以年表的基礎上再以早期作品、風景畫、宗教畫、細密畫般的作品、勃魯蓋爾和他的朋友圈以及「農夫勃魯蓋爾」六大主題章節細分，全方位地呈現這位佛蘭德斯大師短暫卻又輝煌的藝術人生。考慮到他去世前因怕老婆孩子被他所描繪的帶有諷刺意味的作品受牽連而焚毀了諸多畫作，他留給世人的藝術瑰寶應遠不止這些。無怪乎老彼得．勃魯蓋爾展的廣告語乃是「一生一次的展覽」，因為這場視覺饕餮盛宴確實集結了太多「不可能的任務」。老彼得．勃魯蓋爾一輩子畫了兩幅《通天塔》，一幅收藏於荷蘭范伯寧恩美術館，另一幅則長期陳列在藝術史博物館，「大師之手」回顧展史無前例地將兩幅名作相鄰對比陳列。畫家一生創作了6幅季節系列畫，本次展覽是數個世紀以來首次將其中4幅作品在一面牆上集中展示（一張《春》已丟失，另一幅《收莊稼的人》收藏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不予外借）。

此外，藝術家本人被複製次數最多，收藏於比利時皇家美術博物館的《有滑冰者和捕鳥器的冬景》、充滿血腥氣氛的西班牙普拉多美術館藏品《死亡的勝利》、羅馬多利亞潘菲利美術館的《那不勒斯灣》、柏林畫廊的《兩隻猴子》、瑞士奧斯卡．萊因哈特藝術館的《雪中三王來朝》、倫敦國家畫廊的《三王來朝》等多幅珍貴名作都在本次特展中完成「大團圓」。除了名作薈萃之外，本次特展比較有特色的是關於老彼得．勃魯蓋爾從繪畫材料到繪製手法等完整藝術創作軌跡，以及部分重點作品修復過程的集中展現。包括他的畫作是用哪些筆來描繪；怎樣握筆；畫作採用的木板是如何製作；所製版畫是用哪些工具雕刻完成等等，都有單獨的展區以實物和照片進行對照。而對名作《兩隻猴子》修復過程的全面展示，以及用X射線和紅外成像技術等高科技手段揭秘《狂歡節與四旬齋》被後世塗改並覆蓋的畫作局部，則讓觀者有機會了解博物館專家在幕後關於作品研究的最新成果。展覽在令人一飽眼福的同時對藝術家的創作方法、其作品豐富的多元性，及畫作內容超越時代的創新意識有一個勝過走馬觀花的深刻認識，如此名作雲集且策展精良的回顧展，確是有生之年一次絕無僅有的體驗。

【華發網根據大公報採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