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000多年前的「口香糖」裏，科學家提取出了完整的人類基因組

▲ 5000 多歲的「口香糖」

在丹麥南部的一個考古遺跡裏，一位哥本哈根大學的的學生撿起了一塊灰黑灰黑的「口香糖」，跑到副教授 Hannes Schroeder 面前問：

我們能從這裏提取出 DNA 信息嗎？

雖然此前從沒試過，但 Schroeder 並沒有拒絕去嘗試。於是，我們得以在 12 月 17 日的 《自然通訊（Nature Communications）》上讀到一塊 5000 多年前的「口香糖」所隱藏的故事。

這塊「口香糖」其實是一塊被咀嚼過的樺樹膠，主要通過將樺樹皮加熱後制成。Schroeder 在論文中指出，這種小塊的有機物在斯堪的納維亞的考古遺跡裏還挺常見的，研究推測它們主要用於黏合石器工具。

研究人員經常會在這些物質上找到古人留下的牙印，他們認為這是因為膠質在冷卻後會硬化，如果古人想使用，還得先咀嚼一番。與此同時，也有證據指向樺樹膠的醫療作用，因為其中含有天然抗菌質，可能被用於治療口腔以及其它疾病。

也正是因為其天然抗菌性和疏水性，這塊口香糖很好地保留了咀嚼者的 DNA 和口腔微生物菌群信息。據研究，這口香糖裏的 DNA 信息質量簡直和保留完好的牙齒和骨頭裏的信息一樣高。

通過這些信息，Schroeder 的團隊構建了咀嚼者完整的基因組，並由此推斷出咀嚼者是一位膚色偏深，長著深棕色頭發和藍眼睛的女性，祖先是來自歐洲大陸的狩獵采集者。

一般從進化角度來說，大家普遍認為歐洲北部居民很早就是淺色膚色和發色，因為這更有利於在寒冷陰暗的環境下制造維生素 D。而這次的研究結果，卻指向這種表征是在近 5000 年裏才形成的。

除此以外，研究人員還發現這個女孩患有乳糖不耐癥。這也符合此前研究，學界認為人類是在進入畜牧業後才逐漸發展出消化乳制品的能力。

特別有趣的是，這次研究人員從「口香糖」裏找到的基因信息有 60% 多不是人類的，其中能辨別出的歸屬對象分別是樺樹、榛子和綠頭鴨。

樺樹就很好理解了，因為膠本身就是樺樹皮。至於榛子和綠頭鴨，研究者推斷它們應該是咀嚼者嚼「口香糖」之前吃的東西。除了「口香糖」本身，研究人員在遺址環境裏也找到了這兩樣生物的痕跡，且此前也有研究指出斯堪的納維亞居民會收集榛子來吃。

除了 DNA 信息，這塊「口香糖」還提供了特別的「口腔微生物群快照」。

在此之前，研究學者曾在牙齒結石中找到古人類口腔微生物的信息。不過，牙結石保存的信息大多代表了長期的綜合情況，而這塊膠上留下的痕跡卻能提供更具有「時效」的微生物信息，能作為研究的一種補充材料。

總的來說，Schroeder 和學生的一時好奇，為考古研究人員發掘了一個全新的研究信息來源。

哈佛大學的分子考古學家 Christina Warinner 認為，這是一種充滿創意的獲取古人基因信息的方式，她為這小小一塊樹膠裏所包含的基因信息量之大而感到驚訝。

很多時候，我們在一些物件裏找到人類基因，但通常都是非常非常小量。

在她看來，隨著科技快速發展，科學家應該多試著去研究我們從前並沒有想象過會有用的東西：

我們開始意識到，原來，被保留下的東西比我們想象中多多了。這啟發了我去開始尋找更多不尋常的東西（來研究），我們也許能在它們裏面找到有趣的信息。

題圖來自 《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