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丼》演繹成長悲歌

圖：妹妹要女兒像自己般成為一個有競爭力的事業女性，換來的就是壓力與煩躁

由龐士傑編劇，葉嘉茵監製、執導兼演出的獨腳戲《親子丼》，主要演繹兩姊妹截然不同的人生取向和命運，這兩條人生路都反映了社會上若干悲情現象，看時既感到無奈，又覺得這些現象值得反思，並盼有改變的一天。

過分呵護 心靈脆弱

劇中的家庭有個當校工的年長媽媽，該媽媽憶述長女之死的前因後果：原來媽媽一直想姊姊（即長女）過安穩的生活，於是從小教她循規蹈矩，持續呵護她。姊姊畢業後，順從媽媽的安排，到媽媽工作的學校當老師。她在學校碰上棘手和殘酷的校園欺凌事件，一個跟她建立起濃厚師生情的女學生因遭欺凌而自殺，於溫室中長大兼心靈脆弱的姊姊，竟步女學生後塵也自殺了。這個悲情故事，反映現實中不少家長不讓子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及不懂指導他們自行應付生活中的壓力、風浪，家長對子女規限規劃、呵護太多兼無視壓力，結果反而害了子女。

然而，此反面教材也有其正面之處，劇中媽媽屢次強調姊姊有同理心和愛心（難怪她會對遭欺凌的女學生特別關愛），一段蒼蠅掉入粥後姊姊從熱粥中拯救蒼繩的童年往事，葉嘉茵以形體動作呈現「拯救行動」有多困難，又有將拯救的經過呈現得具引人入勝的視覺效果（另一段憶述欺凌事件的台詞亦能引發觀眾想像到當中的殘酷），使觀眾深深感受到這段往事真是長存在媽媽心中。基於對姊姊有很深的溺愛和很多的欣賞，媽媽自然對她的離世感到痛心和難以承受，可見葉嘉茵能把媽媽那滿心鬱結和心靈創傷演得極具真情實感，而創作人為了讓媽媽暫時紓解鬱結創傷，就給了一個氣球供她捏爆，爆破聲震撼地刺痛筆者的心。

催谷子女 適得其反

妹妹自小聰慧，她很早就認為媽媽對姊姊的規限、規劃和姊姊對媽媽的盲目順從很有問題，於是常以反叛的言行對抗媽媽兼盡情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當妹妹婚後成為媽媽時，她給女兒的壓力卻比校工媽媽給姊姊的壓力巨大得多。

她怕女兒長大後欠缺競爭力，便像現今不少怪獸家長般有着一份要女兒「贏在起跑線」的家長心態。諷刺的是，第三代媽媽（即妹妹的女兒）似是遺傳了其母的若干做人心態，當年妹妹很反叛兼於二十歲誕下女兒，怎料這女兒也是過早懷孕而不理會其母的禁拍拖令；至於劇首第三代媽媽對躺在嬰兒車的女兒說艱深的英語，並說出盼女兒將來能成為工程師、醫生之類的專業人士，亦予人「有其母必有其女」之感，故此當筆者看到妹妹着緊女兒時顯得煩躁，便感到那份着緊、煩躁跟劇首第三代媽媽對着初生女嬰時那種夾雜着溫柔、期盼與好勝（三者皆出於母愛）的着緊說話語氣，是一脈相承，而無論是煩躁還是着緊都被葉嘉茵演繹得精準真實。

妹妹提及丈夫時是加倍煩躁，皆因她說要女兒做個經得起風浪的強者，偏偏丈夫卻像校工媽媽般要下一代過安穩的生活，比較可惜是劇中欠缺一些事例具體地寫出女兒如何面對其父母的對峙，包括父母眼中的安穩／強者事情、生活是什麼。

教養子女 夫妻分歧

不過對身為父母或準父母的觀眾來說，這段戲確帶出了值得深思的課題：當一對夫婦在對待或教育子女的方法上產生分歧時，究竟怎樣解決？

妹妹的戲分充滿歪理的台詞，如她說的「只要夠惡就無人夠膽蝦你」，並指出「要與同學競爭就會無朋友」，都能反映一些社會實況，這些言論使人想到校園欺凌事件，甚至教筆者意會到：沒有妹妹的歪理，姊姊就不會死。妹妹有一番話似是直接針對姊姊而講，就是「同理心對弱者有用，對強者無用」（「強者」可以代表有錢人），可深刻感受到葉嘉茵演繹妹妹說這話時是抱着「強者就高人一等」的輕視弱者心理，這種反映社會不平等、貧富懸殊的心理又跟一場妹妹痛哭情節作了呼應，原來妹妹曾怕女兒患病而情緒失控痛哭，因沒有了健康就等於無法成為強者。

劇中強調過不安穩的生活才能激發頑強的鬥志，如果活得安穩就不懂面對突變與低谷，但現實的情況真是這樣嗎？看來現實也有人過不安穩生活時愈過愈心灰，亦會有人在過安穩生活時早就做好應付危機的心理準備。換言之編劇所寫的「寫實情景」只是現實中眾多角度的其中一個角度，觀眾看戲時應從多角度去思索社會問題。

【華發網根據大公報採編】